江湖很有爱

作者:蜜丝年糕

杨天凌走出屋外,反手将门关上,沿着回廊一直走到书房。

“把这个给无音,晚上把剩下的一点也下在药中便可。”杨天凌将一个小瓷瓶交到单青手中。

单青接过瓷瓶,道:“为何不在这回一次下了?”

杨天凌摇了摇头,缓缓道:“她是神医娘子的弟子,医术在萧霖之上,不可小觑了她,这‘牵情’的药引有一股淡淡的异香,上次她重伤昏迷,我便趁机在她体内种下的蛊卵,如今正好到了该下药引的时候,原本还想着如何把这药引让她吃进去,那个女人倒是帮了我的忙;这次我特意让无音把药汁熬地浓稠,还是差一点就被她察觉。这‘牵情’可是从潇潇谷传出来的,被她察觉了可不好收拾。”

“那为何不用‘绝情散’无色无味,可比‘牵情’方便多了。”单青道。

“绝情散能使人忘却一切情爱,将情人彻底从生命中抹去,效果固然好,却太过明显,而且并非无药可解;但‘牵情’不一样,它就像时间一样,把情爱淡化,却不会让你忘了那个人,只是将一切埋藏在心底,只要无人提起,便永远不会想起,即使想起了也无妨。一切都在无知无觉中淡去,让人察觉不到异样,而且无药可解。”

“哦?”单青神奇地看着手中的瓷瓶。

“好了,快去吧。”

“是。”单青正要转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主子,阿柠姑娘来了。”

杨天凌闻言,清俊的脸上立马爬上一抹喜色,可却冷冷瞪了一眼单青道:“她不是阿柠,是我的扶桑!”

说完便急忙往外走去。

单青看着自家主人的样子,暗自轻叹了口气,扶桑本就是阿柠,阿柠永远是月落楼阿柠,而

不会再是当初的扶桑小姐。若是老爷知道主子如此,定是又要拍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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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走到大厅前,杨天凌远远看着厅中站着的窈窕身影,忙停下脚步躲站在一棵树后整了整衣服,又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温文得体的笑后才状似淡定地从树后踱出,走进大厅。

“让你久等了。”杨天凌道。

女子转过身,容貌妍丽,却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的味道,好似一朵月光下的白玫瑰,一点都不似扶桑的娇艳。

“没有。”清清淡淡的声音。

杨天凌眼中流转着柔和的光,“后院的扶桑花开了,可有兴趣与我同赏?”

“我来,是想问你要一个消息。”扶桑道。

杨天凌眸中的光亮一黯,“哦。”

“那日夏释冰为何会这么快便知道程姣姣的下落?”

“夏释冰手中有极星阁,没有什么奇怪的。”杨天凌的眼底滑过一抹异色。

“可我得到消息,他是收了一封密信后才知道的。”

“极星阁的探子遍布大江南北,他收一封密信有什么好奇怪的?”杨天凌漫不经心道。

扶桑沉声道:“但听说那封信是裹着飞镖射到他脸上去的,极星阁的人敢这么做吗?”

“你怀疑我?”杨天凌反问。

“能与极星阁比肩的只有‘无影楼’。”扶桑的目光清冷,却犹如一把裹着月光的匕首,咄咄逼人。

杨天凌静默了一会儿,“是,是我做的。”

扶桑细眉高挑,厉声道:“你敢坏我主人大事!”

杨天凌面色沉寂,眸中深幽,语气却是傲然:“无影楼又不是月落楼的附属,我为何不敢?若不是你,你以为我会给月落楼那么多消息!”

闻言,扶桑的目光归于潜静,看向一边。

确实,若不是她,无影楼根本不会理月落楼的闲事,她又能要求他多少?

看着扶桑垂落的眼眸,杨天凌心中一阵怜惜,不禁舒缓了脸色,道:“我已叫人备下你喜爱的酸梅汤和糕点,我叫人端上来。”

“不……”扶桑下意识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眼神还是撇向别处。

“主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扶桑道。

杨天凌笑容淡淡,“所以我不怕。”

“你可是担心我?”杨天凌话锋突然一转,眸中的浮上一点星光,很小,却是极亮。

“没有。”扶桑冷冷道。

杨天凌扬眉,眼中闪过笑意,不再追问。

乌云层层,山水间一片灰暗。风起,一时间飞沙走石,吹得树叶瑟瑟发抖,却让一身汗的人舒爽了不少。

水声泠泠,魏荆站在岸边,额间汗水涔涔,焦虑地抬头望了一眼已经暗下去的天色,再看看河水,不由得暗暗着急,这都好几日了,不眠不休一直泡在水里,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要垮了。

马蹄声声,远远有人策马奔来,魏荆眯眼看了看,是庄里的守卫。

守卫策马急急奔到岸边,狠狠一勒马缰,滚鞍下马,单膝落地。

“何事?”魏荆淡淡问,现在没有比把庄主从水里拖出来更重要的事情了。

“神医娘子已着人将聘礼全数退回山庄。”

“什么!”魏荆脸色一变,挥手让守卫退下。看着愈加下沉的天色,魏荆抽了抽嘴角,真是山雨欲来啊!

一声水响,夏释冰从河里探出头,看了看天色,疲惫地爬上岸,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早已让庄里的人在水里摸了个遍,但他还是不放心,亲自下水寻了一遍,很庆幸,什么都没有找到。

“回吧。”夏释冰道。

魏荆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庄里来报,神医娘子着人将聘礼统统退了回来。”

“嗯。”夏释冰愣了一下,淡淡点头。

没有预想中暴跳如雷的质问,魏荆讶异地看了夏释冰一眼,人家退了聘礼就是退婚的意思,以神医娘子的性子,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拜过堂,这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聘礼退回来了,可以再送,把人寻到,才是关键。”夏释冰沉声道。

对呀,魏荆顿时开窍,把夫人寻到了哄好了,还怕神医娘子来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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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时分,气势汹汹地打了几个雷又下了场声势震震的暴雨,不过维系的时间却是不长。

程姣姣在房间里吃完饭,推开窗子狠狠地吸了口气,顿觉身心舒畅。

刚下过雨的天空干净的就像一块被洗干净的琉璃,程姣姣望着沉下的夕阳,不由得想起了萧霖,她那总是嬉皮笑脸的师兄,她怕是再没脸再见他了。

敲门声响起,惆怅地叹了口气,程姣姣将窗户关上。

无音将药碗端到桌上,拿着托盘静立一旁。

程姣姣淡淡地扫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无音,就是她在她失明最初的那段时间一直陪伴照料,可后来……

程姣姣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她为何不告而别?莫非是因为看见了慕容霁?或是一早便知那日夏清濯和夏释冰都会出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程姣姣拖着腮静静看着无音离开,因为她要回去了,任他是不是阴谋诡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都要回去了,江湖纷扰,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有什么烂摊子就丢给别人去收拾吧,她要退出江湖了,至于时限,现在还不晓得,总之,暂时先容她缓缓吧。

暮色将晓时,一道身影跃出墙头。

告别的方式有很多种,程姣姣选择了不告而别,杨天凌救了她两次,不管有没有内情,她都

记着,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但杨天凌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尚不知是敌是友,不告而别虽然没礼貌,但是没礼貌就没礼貌吧,大不了被人说是白眼狼,反正短期内应该是见不着面了。

书房中,杨天凌临窗而立看着远处已微微透出光芒的天际。

“主子,她已经走了。”单青推门而入。

“别让夏释冰找到她。”杨天凌淡淡道。

“主子,恕单青多嘴,我们为何要三番两次地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单青道。

杨天凌的眼中蒙上一抹惆怅,沉声道:“你多嘴了。”

“属下知错。”单青慌忙跪下。

杨天凌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月落楼那里怎么样?”

“一切顺利。”单青道。

杨天凌唇角轻勾,“那就好。”

“下去吧。”

“是。”

昏暗的房中,杨天凌负手而立,看向远处天际的眼中一片深沉。

该发生的迟早都是要发生的,他这样,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摸不清月落楼那个女人的真正底细,也不想让那一位事事顺意而已,并且,他也不想去阻止那一切的发生。毕竟除了她,任何事都与他无关,而且他跟萧霖那些人也没什么交情,没必要对他们施以援手。

他虽然救了救了她,但给她下了牵情,其实他完全可以囚禁程姣姣,但是除了她,他不喜欢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身边。

而且,当年苏静用计让他那个傻乎乎的老爹差点把刚萌芽的无影楼给弄夭折,使得无影楼的发展停滞了十多年,直到他的手上才发展起来,为了这一点,他也不能让夏释冰太舒服。

虽然和月落楼要分开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但结果却是大相径庭,这江湖的棋盘他只是小小地移动了一步,却是比原来的更精彩了,且看看命运会如何安排就是。

而他,只要她的安好便可。

想到她,杨天凌望着窗外沐浴在晨曦微光中的扶桑花,目光微黯,他救她,也何尝不是为了她留下一点余地呢?

月落楼那样的地方,不是他的扶桑花应该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