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姣姣在街上游荡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没有钱。
那日她是穿着喜服就直接跑出来的,除了两颗随手放在袖子里护心丹和宝贝凝露丹什么都没有带,哪里会有钱?
程姣姣摸遍全身上下,只有两块玉佩,一块是夏释冰给的血玉麒麟,一块是夏清濯给的碧玉麒麟,因为这是她所有家当里最值钱的,所以总是贴身放着。
当哪块?程姣姣想了想,你无情我无义,管你的血玉麒麟是不是祖传要给媳妇儿的,我今儿就当了它换钱!
四处看了看,程姣姣随便找了一家小当铺便将血玉当了,掌柜的拿着放大镜瞧了半天,终于开了三百两的价,程姣姣一看他那奸诈的嘴脸就知道价钱肯定被狠狠压低了不少,但给钱就好,她才不在乎多少,再说三百两也不是小钱,打算打算都能过半辈子了。
程姣姣拿了钱便走,连当票都没有拿,反正没打算以后去赎。她相信,只要那掌柜的去把玉佩脱手转卖,极星阁的人马上就能知道,到时候就让夏释冰去赎吧,反正他不差钱。
想必当夏释冰知道自己把玉佩贱卖了之后的表情应该相当有看头。
“嘻嘻……”程姣姣笑得灿烂,冷不防一人迎面撞来。
“哎哟!”程姣姣与那人各退一步。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程姣姣尚未开口,那个人便率先发难。
“我去……”程姣姣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碎花裙的少女正一脸怒气地看着她。
“你就长眼睛了?”程姣姣没好气道。
“你……你陪我包子!”少女一指地上的包子。
程姣姣低头一看,满地的包子,看来刚才这一撞把那个少女原本捧在怀里的包子全给撞飞了。
“呐,不用找了。”程姣姣不耐烦地随便掏出五十两银票一挥,相当阔气的潇洒离去,反正这三百两也算是横财,就让她拽一回吧!
楚双悦看扭头着程姣姣潇洒离去的背影,狡黠一笑,将刚才顺手摸来的碧玉麒麟轻轻一抛。
出手这么大方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那本姑娘就顺手在问你要块儿玉佩,反正你也不缺那些钱,倒不如拿来接济本姑娘。
楚双悦左右瞧了瞧手中的翡翠麒麟,质地通透,是个好东西。
“能被我神偷弟子看中,算你运气。”楚双悦随手将玉佩往腰间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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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姣姣猜对了,在夏释冰知道血玉麒麟被她贱卖了三百两并且她连当票都没要就扬长而去后的表情的确很有看头。
彼时华灯初上,他刚从极星阁的分舵出来,看着手下将寻人悬赏的告示贴在人流最旺的大街上。
“还是死当。”来报告的探子毫不怕死地继续加了一把火。
魏荆的眼角抽了又抽,夏家祖传的血玉麒麟三千两都是贱卖了,夫人竟然三百两就当了,而且还是死当,她这是想闹哪样?魏荆偷眼瞄了眼夏释冰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庄主,您可别气伤了身……
“玉佩呢?”夏释冰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在这里。”探子将血玉麒麟递上,“李堂主已将玉佩赎回。”
“好。”夏释冰接过玉佩,狠狠捏在掌心,怒火翻腾中又和着淡淡的心疼,她是穿着嫁衣失踪的,身上一定没带钱吧,不过,活着便好。
“走。”夏释冰沉声道,一抖夹马肚,催马离去。
看着夏释冰离去,魏荆立马抓过探子低沉问道:“花了多少银子赎回来的?”
“三十两。”
魏荆一听,顿时双眼放光,一翘大母指,“好样的,果然是左护法!”
说着便急忙追夏释冰而去。
夏释冰不知道的是,正当他骑着马听探子汇报的同时,程姣姣正眯着眼,翘着二郎腿悠惬意地躺在他身后一间酒楼的屋脊上晒着月光,吹着夜风。
“啪——”一张纸头被夜风吹着直直贴在程姣姣的脸上。
“真是的……”程姣姣条件反射地坐起身,将脸上的纸头揭下,便看见了之上画着的画像。
程姣姣借着月光仔细瞧了瞧,越瞧越觉得像自己,再将告示上的字读了个遍,程姣姣确定了,这告示上的人就是自己,看样子应该是无名山庄贴的,说什么要是能帮它们找到人就赏白银千两什么的,只是通篇都没提她无名山庄夫人的身份。
真是有钱人。
程姣姣相当不屑得将手中的告示揉成了一团从屋顶上丢下去,看来得蒙快面纱遮一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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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程姣姣在茶馆吃点心的时候,随手一摸腰间。
空的!
程姣姣不信邪地有摸了摸,糟了,不见了!
明明昨天还在的,难道掉客栈了,还是屋顶,或者是路上?
不对!程姣姣突然想到了昨日撞倒的少女,貌似在她离去的时候好像……
对了,在她很潇洒的离去的时候是好像是觉得腰间一松来着,只是当时太高兴太潇洒所以没在意来着!
真是乐极生悲!
程姣姣无力地趴倒在桌上,这下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寻?
“听说了没?”
程姣姣正忧郁着,忽然听到邻桌的邻桌一人特兴奋的声音,那声音又兴奋又压抑又透着激动一听就知道要开始爆料什么秘密了。
“什么?”客人乙很给面子地问。
程姣姣的耳朵竖了竖,就听听八卦安慰一下受创的心灵吧。
“前些日子无名山庄的庄主不是大婚了嘛。”
程姣姣好像知道他要爆料什么了。
“是呀,这事儿江湖上早就传遍了,也不知伤了多少佳人的心。”乙道。
“那不正好给了你机会吗?”丙挤眉弄眼道。
“去!那我们家母老虎还不吃了我啊!”乙道。
“我听说婚礼的排场还挺大的是吧。”丁很认真地看着甲。
“我兄弟跟着他们掌门也去参加婚礼了,当晚喝高了就住在庄里了,你们猜第二天发生了什么?”甲故作神秘。
“什么?”乙丙丁异口同声道。
程姣姣很想捂耳朵。
“那夏庄主竟然没去洞房,而是把新娘子的一个娘家姐妹给睡了!”
乙丙丁一阵静默,然后一个个笑开了,捶胸的捶胸,拍桌的拍桌。
他大爷的……程姣姣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我说这夏庄主还真是个风流人物啊!”丙道。
“我还道那夏夫人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才能让夏庄主娶了她,原来也不过这样。”乙道。
“我听说呀,那个夏夫人姿色极其平庸,夏庄主定是看了神医娘子和萧霖的面儿才娶了她。”甲道。
程姣姣的脸一黑。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夏庄主怎么会放着那么多绝色的美人不娶,去娶一个丑八怪呢!”丁道。
“是呀,一定是新娘子实在太不堪入目,夏庄主才会在新婚之夜便忍不住去找了别人。”乙道。
“对呀,也不看看夏庄主平日里身边围着多少绝色美人,对着个丑八怪怎么下得了手,半夜里醒来指不定就被吓死呢!”甲道。
“正是正是!”乙丙丁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咔嚓!”程姣姣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夏释冰,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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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已沉,夕阳已落,正是街上酒楼饭馆人声鼎沸的时候,可当中却有一家客栈大门紧闭,不见一点光亮。路过的,都看着门上的告示,以为东家有喜,所以择日再开,周遭相邻店铺知晓的,以为东家嫁妹子还未回来,谁也不曾主意,客栈后院阁楼里亮起的那一点灯火。
“小姐说,还是不想见公子,公子还是先去休息吧。”丹云从屋内出来,反手掩上房门,道。
萧霖站在廊下,看着屋内映出的淡淡灯光,黑眸中划过失望之色,却仍是牵了一下唇角,笑道:“没事,我明日再来。”
唇角勉强扯起的笑容愈发凸显了他面上的憔悴,胜雪的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不忍,却迅速归于无痕,什么也没说。
萧霖垂眸,复又抬眸,留恋地看了一眼屋中的灯光,仿佛是贪恋那淡黄色的灯光中给人的虚假的温暖,然后转身离去。
从无名山庄回来已有两日,可不论是路上,还是回到客栈,重霜都不曾再见他一面,面纱帷帽,一门之隔,即便近在眼前,却不复相见。
夜色如水,萧霖抬头望着今夜天幕上厚厚的云层,何时他才能拨开这层层云雾?何时,他才能守得云开?
有风吹来,拂开他额间垂落的发丝,月光从云缝间滴落下来,映亮了他眸中的流光复杂。
姣姣,对不起。
一声轻微的细想伴随着清风入耳,萧霖的神色蓦地一凛,袖中三枚青竹叶裹挟着劲气朝声音来源处激射而去,同时身形一动,仿若移形换影般,凌厉的掌风跟随而上。
同样的身影如风,一个借力腾空,已稳稳躲过接连而上的两次攻击。
“噌。”
长剑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黑衣人已拔剑而出,银色的面具泛着森冷的光芒。
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