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我在下

作者:橘花散里

    南平郡王府,正院,传来阵阵砸东西和郡王爷的咆哮声。

    丫鬟仆役们都被赶了出去,在围墙外小声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郡王爷说要纳柳姑娘做妾,和将军闹腾起来了。”

    “将军说让自家表妹做妾绝无可能。”

    “郡王爷说柳姑娘美貌温柔,比她这丢人现眼的妻子好上万倍。”

    “然后将军不理不睬,郡王爷就开始砸东西,说要休了她。”

    “两人横眉怒眼的,很是恐怖呢,我好怕那茶杯飞到头上来,后来还是秋华秋水心好,将我们赶出去了。”

    “真不知道郡王爷为什么那么不待见将军,才结婚没多久就见异思迁,真是太欺负将军了。”

    “哎,你不是男人怎知道男人怎么想?左拥右抱才是人生美事。”

    “……”

    围墙内,满地狼藉,夏玉瑾从珍宝阁上拿起件汝窑花卉瓷屏风,心疼地摸了摸,交给秋水放回去,又找了件白瓷大花瓶,狠狠往地上一砸,清脆的瓷片破裂声很是悦耳,然后他站直身子,喘了口气,感叹道:“还真不容易啊。”

    叶昭亲手倒了杯花茶,吹凉后递给他,又用手帕拭去他额上汗珠:“歇会吧?也差不多了。”

    “嗯,”夏玉瑾猛地灌了好几口茶水,顺手将这个茶杯也砸了,瘫倒在太师椅上,打着扇子问,“你表妹也真混账,若想嫁入皇亲贵族家做妾,早说一声便是,我又不是在宫里完全说不上话的人。皇伯父是老了点,去太子那里也成啊,何必搞什么手段,闹得鸡飞狗跳,还害我的脚扭得……真他娘的痛。”

    叶昭道:“她想嫁的只有你。”

    夏玉瑾嗤道:“想嫁我也要尊重正房夫人,害我两个月不能行房,拈酸吃醋到这地步的女人,嫉妒心到底有多强啊?最讨厌耍心眼的女人了!”

    叶昭的眼珠子飘忽了一会,赶紧岔开话题道:“是啊,我们觉得幕后真相没那么简单,怀疑她别有目的,胡青说先试探她是不是真喜欢你再说。”

    夏玉瑾酸溜溜地说:“我们我们,叫得可真亲热……”

    叶昭:“都是兄弟,好说好说。”

    秋华秋水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屋外堆了不少残渣碎片,桌面、珍珑阁上面的东西也少了许多,处处都是大战过后的景象,然后去将表小姐请来。柳惜音莲步轻移,施施然走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黑着脸”的两人,缓缓弯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站在旁边,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叶昭对着她,脸色缓和了不少,走过去拉着手道:“我刚刚和郡王商量了你的事,也物色了一个品貌不错的新晋进士,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看如何?”

    柳惜音有些紧张:“惜音心中有愧,实在不愿嫁人。”

    叶昭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背:“你名节是因夏玉瑾而损,让他负责如何?”

    柳惜音低着头,不说话。

    叶昭看了她许久,见没有答复,心下了然,缓缓开口道:“叶家人丁凋零,我和你有自小的情分,又是我表妹,无论如何,都不能论为妾室,否则我无法和舅父交代。”

    柳惜音声音在微微发抖:“为……为何?”

    叶昭扫了眼夏玉瑾,表情似乎有些难过,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与他和离,让他娶你为继室,如何?”

    出乎意料的结果,如晴天霹雳划过柳惜音的脑海,打乱全盘计划,她脸都白了:“不……不要!阿昭,你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关系,就把我当个物品般摆在院子里,我会很规矩很规矩的,绝对不给你们添乱子。”

    “够了!”夏玉瑾重重搁下手中茶杯,冲着叶昭叫:“这般不贤不孝的妇人!老子早就不想要了。”

    柳惜音急忙解释:“将军很贤惠,人很好的。”

    夏玉瑾“色迷迷”地看着她道:“娶妻娶贤,柳姑娘才貌双全,持家有道,又得母亲喜爱,堪当良配。”

    柳惜音眼泪都快掉了:“我名节已失,哪有资格做郡王妃呢?郡王爷情深意重,让惜音入门做个妾室已是福分,以后定当安分守己,尽力服侍,和离之事还请郡王爷万万不要提了。”

    如果柳惜音不喜欢夏玉瑾,为何不听从叶昭安排嫁给良人?

    如果柳惜音喜欢夏玉瑾,所有小妾的梦想不是转正做主母吗?

    哪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都要推出去,抢着做妾不做正妻的傻子?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试探失败,夏玉瑾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觉得柳姑娘可能精神状况出过问题,中过邪什么的,所以说话做事都不太清楚。

    对手不愿意的东西都要坚持到底,才能挖出真相。

    他悄悄看了眼叶昭,叶昭朝他比了个手势,暗示计划继续进行,于是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道:“别害怕,就算宣武侯权势熏陶,南平郡王妃背后还有太后撑腰呢,就算我和离后娶了你,她也奈何不了你的。”

    柳惜音道:“若是拆散郡王夫妻大好姻缘,柳叔叔会生我气的。”

    夏玉瑾嗤道:“柳将军难道不知道自家外侄女是什么货色吗?持家管事样样不能,结婚半年,不但连个手帕都没绣过给我,还天天压在我头上,”他想起洞房花烛被压之事,立即添了三分怨念,恨恨道,“甭说他不是正经的娘家人,就算他是,教女无方,有什么资格追究被休之事?更何况我还给她留了三分体面,只以夫妻不和为由做和离,嫁妆尽数带走,也算对得起她了。”

    他表情到位,用词到位,仇大苦深的表情演得比戏上还逼真,连知道内情的叶昭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借机说真心话。

    柳惜音信以为真,整个人都呆住了,摇着头,扑过去抱着夏玉瑾的腿,垂死挣扎:“求求你,不要让夫人下堂,我担当不起这个罪名。”

    夏玉瑾见她不愿说真心话,还在试图苦苦挽留,便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张珍藏着的宣纸,缓缓摊平,然后俯身将柳惜音扶起,指着宣纸上的墨字:“看,这是和离书,我和叶昭都已在上面签了字,母亲看过也无话说。过两天她就打包裹滚回叶家,我给你在外头置了个宅子,晚点大红花轿娶你进门。”

    柳惜音粗略扫了两眼,确认字迹无误,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昭:“你真的……”

    夏玉瑾赶紧把宝贝重新收入怀中。

    叶昭缓缓点头:“确实是旁人起草,我亲笔签名的和离书。”

    大将军一言九鼎。

    大局已定。

    柳惜音自知大事难成,站起身,阴沉着脸,狠狠咬着唇,几乎沁出血迹。

    夏玉瑾见情况有变,大喜过望,立刻火上浇油:“怎么了?要做郡王妃,所以高兴过头了?”

    柳惜音沉默。

    夏玉瑾挥挥手:“喂?说话啊!”

    柳惜音还是沉默。

    叶昭着她,轻叹道:“何苦呢?”

    “何苦?”柳惜音轻笑一声,忽然从珍珑架上抄起那汝窑花卉瓷屏风,猛地向她砸去,双眼冒着怒火,疯狂尖锐地咆哮道:“骗子!大骗子!你这始乱终弃!见异思迁!不守信用的混蛋!”

    叶昭赶紧接下她男人的宝贝屏风,目瞪口呆地看着表妹变脸,给骂得有点傻眼。

    夏玉瑾给美人耍泼吓得头皮发麻,弱弱地安抚:“别激动,有事慢慢说。”

    柳惜音抄起桌上的茶碟,仿佛要泄尽心头怨恨般,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砸去,撕心裂肺地痛骂:“谁要嫁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水性杨花的贱货!”

    夏玉瑾也给骂傻眼了。

    柳惜音缓过气来,抬头看向叶昭,胸前百般愤怒化作伤心,她眼眶渐渐发红,眼泪不停落下,原本优雅温柔的假面撕落,没有梨花带雨,没有楚楚可怜,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哭诉:“你明明说过……说过要娶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猫咪摆件,没有什么是不能盛的。

    历史上第一个被骂狐狸精的男人。

    小夏你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