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番外)

作者:大风刮过


    顾况听了程适的话,轻轻咳了一声。
    
    程适手里转着盔帽,撇嘴想再说点啥,看看顾况,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说到那位十五殿下,他方才四处走动,好像在寻你的样子,你要去瞧瞧么?”
    
    顾况顿了一顿,道:“那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十五殿下的大营瞧瞧。”
    
    顾况出了营帐,走动的兵卒迎面看见他,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顾军师,顾况听了这三个字,心里老不自在。
    
    这个名头还是当时聚众起兵时程适替他按的,袁德打着诛娄氏的名义起兵,程适和顾况与蓼山寨的人都追随其中,只有段雁行道他是江湖人,不掺和这趟浑水,还拦住了他的新婚娘子玉凤凰。玉凤凰因为此事和段雁行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段雁行道索性以刀剑论去留,玉凤凰气晕了头,张口答应,正中了段雁行的圈套。论武功段雁行比玉凤凰高出甚多,连让带哄轻轻松松赢了玉凤凰,将玉凤凰扣在了身边。
    
    蓼山寨的其余人等,对寨主相公段庄主都颇为不满,程适当时也怪过段雁行,分明顶天立地一位豪杰,怎的临阵做了缩头乌龟,胆色还不如他程适,朝廷都昏成这个份儿上了,不反等着他将忠良好人都砍光么。
    
    段雁行道:“依我一介江湖莽夫的眼看,朝廷的事情,没什么哪方好哪方坏,现在争来争去,无怪乎是争龙椅,一没盘剥百姓,二没祸及武林,三没碍到过我段某人的事,因此这趟浑水我不打算蹚。”
    
    此话当时连顾况也不大爱听,道:“在下与程适的两位师傅和那位未过门的师娘,还有被娄氏无辜抓去严刑逼供的,都不是百姓?皇上复位十数年,太师太傅主持朝政,吏治清明乡野富庶,朝政一旦落进娄氏手中,万一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太师太傅吕将军等忠良落得惨死,岂不乾坤颠倒,不分黑白。”
    
    段雁行笑道:“我知道此事与二位牵连甚大,你们定然要掺进去。我有几句话,可能你们此时听不进去。历朝历代,总要有那么几个人倒霉些,该做冤魂,但这几个人死,总比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好。兵戈一动,无辜草民最先遭殃。再说句大逆不道的,龙椅上那位天子,任由亲娘摆布,朝政闹成这个局面,他其实是罪魁,索性不在那把椅子上坐,反而更好。大不了江山换个姓,到时候新坐龙椅的那位为龙椅稳固安定民心一定会施些仁政,平头小民们托福沾些实惠。不管跟了谁的姓,江山还是这片江山。”
    
    顾况和程适当时都觉得,段雁行此人满嘴歪理,顶着个江湖侠义的名头,实则一个畏惧奸佞的缩头乌龟。程适抱拳道:“段庄主,我程适得你仗义相救,方才能脱身捡了条小命,此恩此德,来日定报,但段庄主的话,恕兄弟我不能赞同,大家以后恐怕不再是同路,此时别过,山高水长。”顾况也拱手道了声别过。与蓼山寨的人马一起,同进了袁德军中。
    
    袁德手下颇有不少兵马,而且此人很擅长拉拢,一路游说,又说动不少蓼山寨众人一样的江湖草莽,这些人集结一处,另立一路军马,众人都各自给自己起个头衔,程适在几场仗中逞勇立了几小功,于是袁德让程适在那路江湖草莽人马中的一支中做了头儿,程适自封为威猛大将军,顾况做兵卒无能,只能在军中写写文书理理伙食帐,程大将军自封为将军的当日,就指着顾况说:“兄弟我不才混了个将军做,顾况当然就是本将军的军师,你们日后就称呼他顾军师。”
    
    顾况被程适嗖地套上了这个帽子,急忙立刻否认推脱,哪料到就从那天起,谁见了他都喊一声顾军师,顾况被叫得浑身难受,见一个人就说:“诸位喊我顾况或顾老弟都成,千万别这么喊了。”那人便都咧嘴一笑道:“晓得了,顾军师。”顾况十分忧郁,去找罪魁祸首程适。程适笑嘻嘻地道:“他们爱喊我也管不了,我可一向只喊你小幺顾况,没喊过别的。”顺势将胳膊架上顾况肩头,“谁让你我好得谁都看得出,所谓夫夫同心其利断金,这个军师只能你……哎呦哎呦哎呦小幺你松手松手,咳,松开为夫的领子好好说话~~~”
    
    顾况一手掐住他颈子,另一手一拳轮在他肚子上,眼冒红丝,神色狰狞:“松开什么?”
    
    程适道:“松开为~为兄,为兄,兄弟我的颈子,好不?”
    
    顾况狰狞的神色和缓了些许,松开程适领口。程适摸摸脖子,端详他的神色,开口道:“小幺,你也知道,我刚坐上这个大将军,要树立些军威才能服众。军令如山,如果我说的话今天说明天改,这个大将军没多久就要变个空屁。而且,我这个脾气你更晓得,抄抄文书看看兵法的时候心里跟长草似的,没人帮忙不行,你只当看在咱俩从小到今天的情分上,只当帮帮兄弟的忙成么?”
    
    一边说,一边看顾况的脸色,果然和缓了下来。顾况皱着眉头,勉强扯了扯嘴,算默认了。
    
    程适暗自在心中得意,他早知道一说上面的话顾况一定不怎么推脱了,顾小幺身上有几根毛程小六都清楚的很,讲什么话能哄得住顾况,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
    
    顾况应允的事情就不会变卦。程适对这一条也清楚地很,因此他整一整领子,吊起半边嘴角露牙道:“话说,小幺啊,你我又不是没干过什么,情分早已不同了,一提这一茬你还是脸红脖子粗的,难道害臊?”
    
    顾况的眼睛蓦然又红起来,捏着拳头冷声道:“那日算我自讨苦吃,程兄你得了便宜又拿着这个便宜卖弄了许久,请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别再卖乖了。”
    
    程适摇头道:“此话十分无情,讲得我的心拔凉拔凉的。那日你当自己吃了亏,但你也不想想,你喝了兔宝宝水,老子又没喝。要是你真是个妞儿,你当我色心大动也就算了。你又无娘儿一样的姿色,摸起来硬邦邦地,我为什么还要爬到床上?细细一琢磨,就该明白了,正是因为我喜欢……”堪堪闪身,躲过顾况的拳头,急忙道:“停手停手,真不说了……”
    
    顾况的拳头不停,程适闪避之间,大声道:“若是换成那位睿王殿下和你讲这些话,你也同他翻脸?”
    
    顾况蓦地顿住身躯,程适道:“果然,一提恒商那小子你就如此。你和恒商在被窝里也滚过,虽然没成事。他磨磨叽叽黏黏糊糊地拉你讲这个做那个,一看就知道什么目的,你倒没和他翻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