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没什么头绪,先是鼓励了众人地英勇作战。然后当众吩咐让行军记室将兵将地功劳逐一记录,不能埋没任何人地功劳,倒是好一阵忙碌。众兵将见到这位大人如此热心,事必躬亲,都是内心感激,觉得将军虽是年轻,可跟着他倒也不错。
萧布衣忙碌直到深夜,才能稍微安歇下,终知道想做个好的将领并非如此容易的事情。
等到第二日天明,萧布衣先找魏征,继续商议盗匪的处置一事。
魏征对于这种复杂地局面倒有了应对之策,回道:“萧将军,我倒觉得只擒贼首,其余的盗贼手不如遣散回乡里务农的好。”
“就这么简单?”萧布衣倒有些诧异。
魏征轻叹道:“回将军,其实这些贼匪除了少数人外,大多都是百姓逼不得已才做了盗贼,若能安生活命,大部分还是不想做贼。以张将军之能,东征西讨不能除尽,也是不忍心下辣手而已。我听说当初民部尚书樊子盖剿匪就是村坞尽焚,贼有降者皆坑之,这才惹起百姓怨愤,盗贼越剿越多,他本人也是因此被圣上责罚,而张将军只是击溃盗匪,焚烧了他们的根据所在,虽终不能平息盗匪,可权位日益高重,此间高明低劣,我想以萧将军之明,当可辩之。”
萧布衣听到魏征所言,这才明白剿匪也是大有学问,并非穷追猛打即可。他当然也知道杨广一日不改变治国之策,这盗匪终究不能剿灭,眼下的征讨治标不治本。就算他把翟让杀了又能如何,还不会再冒出个李让,张让?
“既然如此,还请魏先生将归降盗贼按我们所商议处置如何?”萧布衣征询道。
魏征点点头,“属下职责所在,尽力而为。”
见到魏征起身出账,萧布衣觉得这魏征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古板,或许多年的不得志才养成他愤世嫉俗的性格,和他相处多日,发现此人做事有板有眼,是非分明,的确不差。
魏征走到帐前的时候,突然止步道:“萧将军,属下有一事征询。”
“请讲。”
“属下听将军昨日说,要将剿匪所得钱物尽数分给军中军士?”
“的确是这样。”
“这于军规不合。”魏征沉声道:“属下即为监军,有权提醒将军违规之处。”
萧布衣想了半晌,站了起来,走到魏征地身边。魏征却是怡然不惧,只是望着萧布衣。他现在明白萧布衣不但权高,而且看起来武功也高,要他死的话,他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
萧布衣伸出手来,拍拍魏征地肩头,“老魏呀,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我也是有难处呀。”
魏征听到他老魏的称呼,哭笑不得,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却还是正色道:“不知道将军有何难处?”
萧布衣拉着魏征的手,伸手掀开帘帐。众兵士见到萧布衣出帐,都是恭敬施礼,萧布衣让众人免礼,带着魏征走到各营帐间,指着来来往往地兵士道:“你说他们和我剿匪是为了什么?”
魏征半晌才道:“保家卫国。”
萧布衣苦笑道:“按照道理是这么说,可很多事情大伙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浴血厮杀。为国地当然也有,想要升职地也有。可更多地不过是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此次征讨,虽是奇袭,可我大隋兵士也是死了不少,但朝廷的抚恤向来都是晚到,上次跟我南下死个亲卫。为他要抚恤都是很久,何况一个普通的兵士?他们若是基本的期盼都是无法满足,下次怎能奋勇杀敌?奖赏他们不过是为了保障下次作战顺利,并没有其他想法。”
“可若都是如此,要我监军何用?”魏征皱眉道。他知道萧布衣说没有其他想法地意思,那就是他并非收买人心,但事实上,萧布衣这招让手下的兵将个个都是感激,大有收买人心地嫌疑。
萧布衣倒不恼怒,只是想了半晌。突然道:“不如换个说法,这次权当预支给兵将的奖赏,等朝廷奖赏到时再说。这样处理你说如何?”
“预支?”魏征愣道:“军中还有这种事情?”
萧布衣哈哈一笑,“法理不外人情,老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那边还有人找我。我先走一步。”
他找借口转身要走。发现尉迟恭就在不远处立着,一把将他扯到帐篷中。魏征想要召唤,见到他不见了踪影,摇摇头离去。
萧布衣到了帐中,这才长吐一口气道:“和这个魏征在一起,做事真要小心翼翼。”
尉迟恭却是笑道:“做事虽不痛快,可大隋要是多一些这种人的话,何至今日的窘迫?”
萧布衣笑道:“敬德兄说的大有道理……”
“如今你是将军,我为副手,这称谓……”尉迟敬德欲言又止。
萧布衣大摇其头,“敬德兄顶天立地地汉子,怎么会执着小节?行军打仗,为立威信,称呼将军当仁不让,可你我私交甚厚,今日只谈私谊,不论其他。没有敬德兄当年教习刀法,就没有今日的大将军。”尉迟恭嘴角露出和善的笑,“我本以为当了大将军的人总会有些不同,没有想到布衣还和当年一样。”
萧布衣含笑道:“对了,敬德兄,自从你到了虎牢后,一直都和你研究攻克瓦岗的事情,倒没有闲情叙旧。这次行俨先锋固然功不可没,可若没有敬德兄的指挥得法,不见得能如此轻易攻克瓦岗。”
“本分之事而已,若没有布衣你的地形图,我也不能如此顺利。对了,投降的贼众你准备如何处置?”
听到萧布衣把和魏征商议说了遍,尉迟敬德沉默片刻才道:“原来如此。”
萧布衣觉得尉迟敬德话中有话,不解道:“敬德兄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尉迟敬德扭头望向帐外,淡淡道:“我知道很多将领剿匪平叛都是把盗匪头领安抚身边,其余的多数遣散。只是瓦岗实在震惊中原,布衣你如此攻打,倒是一举树立了威望,想要如他们一般安抚盗匪,多半行不通。”
萧布衣明白尉迟恭地意思,试探问道:“不知道敬德兄在薛将军手下做事感觉如何?”
“薛将军老了。”尉迟恭叹息声。
“那如果敬德兄以后和我并肩作战,不知意下如何?”
尉迟恭扭过头来望着萧布衣,半晌才道:“我记得兄弟以前是个生意人?“人总是会变。”萧布衣笑容不减,情义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