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只是望着他,任由萧布衣出手,突然问,“你不恨我?”
“恨你做什么?”萧布衣只想早些到了谷底,择路而逃,他暂时不想再见张须陀。
“我害地你从大将军到亡命天涯,从身居极品到了一无所有,我以为你会恨我。”
萧布衣笑笑。“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现在多了你一个,总算有点收获。”
黑衣女子再不言语,萧布衣手脚齐用,滑下来地时候疲惫不堪。只是微微调息下,觉得逃命不成问题,扭头望向黑衣女子道:“吃白饭的,你要自己走。还是先和我一块逃命。”
女子下到谷底早就脱离了萧布衣的怀抱,颇有些过河拆桥的味道。听到萧布衣询问,沉吟下,“先和你一起吧,我只怕张须陀来了。我独木难撑。”
“多了个我也不见得撑得住。”萧布衣苦笑。辨别下方向,女子伸手指道:“这里有三个出口可以出山。一条是向北,可到洪泽湖,一条是向东,前去东海,另外一条是向西。张须陀虽是神勇,就算他能从山巅绕路过来,可毕竟没有分身之术,就算追来,也只有余力堵住一条路口……”
“你建议走哪条?”
黑衣女子沉吟下,“向北过洪泽湖有杨义臣,张须陀地重兵把守,他应该不会想到我们会去,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径直北上再做打算。”
萧布衣点头,“那我准备向西,你都考虑到地事情,张须陀多半也会考虑地到。向北大有凶险。”
黑衣女子淡淡道:“萧布衣,你过于自负了些。”
“我这是小心谨慎,怎么说得上自负,走吧。”萧布衣伸手相扶。
黑衣女子伸手打掉萧布衣地手,却是径直向西方走过去,萧布衣笑笑,跟在身后。黑衣女子虽然对他不满,却还是选择了萧布衣的建议。
二人出了谷口,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张须陀拦截,黑衣女子停下脚步,皱眉问,“现在如何做?”
“去清水渡。”萧布衣沉声道:“我们从那里取道上内地,暂时躲避一时。”
黑衣女子不置可否,辨别下方向,向西南的方向行去,清水渡她也知道,那是淮水入洪泽湖前的一个渡口,在西南的方向。
她受伤颇重,脚步少了些当初的轻盈平稳,只是行走的过程中,腰身渐渐地挺的笔直,步伐也由踉跄不稳渐转平稳,再行一段时间,除了身子还是僵硬些,步伐已经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萧布衣行走的时候也是在调息。
他习练易筋经以来,无论坐,站,行都可以调息运气,虽被张须陀打的两次呕血,可从山巅坠落,到行出谷中一段时间,虽是劳累,两年来的苦练不辍起了作用。缓冲一些时间后,又是精力十足,听到黑衣女子步伐渐渐变的轻盈起来,萧布衣心道,此人功夫还在自己之上,想必也是方法得当之故。
“绕过那座山后,前面就是清水渡了。”萧布衣没话找话。本以为黑衣女子不答,没想到她回头望了眼,停住了脚步,“看来你算计的也不是那么准,我只怕我们到不了那里。”
“为什么?”萧布衣话音才落。只听到马蹄声急震,数百兵士从山上一拥而下,挽弓挡住了去路。蓬散,手持利斧。赫然就是在东都遇见过的程咬金。
“萧布衣,我已经恭候多时了。”程咬金去除了叫嚷,马上端坐,脸色阴沉,和上次见到那个大吵大闹地程咬金颇是不同。
“程兄等我作甚,莫非想要归还我调度的马匹?”萧布衣随口问了句。
夜幕下的程咬金脸色异样,知道萧布衣旧事重提,隐约有讥笑他忘恩负义之意,“萧大人。咬金不过一介莽夫,东都之时,和叔宝都是深感萧大人的恩德,若非萧大人援手,我们也不见得顺利取马。只是世事难料,没想到今日刀剑相见……”
“我也没有想到。”萧布衣脸上没有丝毫紧张,还是笑道:“其实大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更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程咬金脸色凝重道:“张将军有令,我不能不从。”
程咬金也是颇为无奈。他不想和萧布衣为敌,一是因为当初在东都萧布衣帮过二人,二是萧布衣威名赫赫,自己也不愿唱这个黑脸。萧布衣死不死和他实在没有关系,可因为截杀萧布衣引起更多地麻烦,实在不是他的本意。
现在萧布衣威名赫赫,虽是落荒而逃,看似一无所有,可就算程咬金都明白,萧布衣声望已起。中原人尽皆知,只要振臂一呼,再想起事实在不难。程咬金跟张须陀东征西讨,初始不过是为了护守家园,后来倒想借征讨闯下威名,求得富贵,可征讨多年,还是前途渺渺。大隋愈发乱相,倒让程咬金茫然,不知道路在何妨,可要像翟让等人造反,毕竟还是不能。他现在彷徨无计。拦萧布衣非本愿。不拦也是不行,倒是左右为难。
他埋伏在这里。本意并非堵截萧布衣,而是擒拿跟随萧布衣叛逃的余党。张须陀分兵作战,对擒拿萧布衣早就做了有针对性的布置。他了解到萧布衣的左膀右臂一是尉迟恭,一是裴行俨,而更大地难题却是萧布衣手下地数万兵士。萧布衣如今在将士中颇有威望,若是贸然抓之斩了,只怕会引起军中哗变,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虽说卫府精兵多是听从圣上的旨意,跟随萧布衣造反的可能极小,但是能稳妥行事当然最好。就算军中不哗变,只以一个天机的罪名对萧布衣问罪,只怕朝野均会议论纷纷。张须陀为了减少影响,这才让杨义臣和秦叔宝对付尉迟恭,顺便不声不响的安抚收编萧布衣的大军,又让裴仁基和庞玉去劝降裴行俨,让程咬金埋伏在这条路线,捉拿叛逆,自己却亲自布局,让罗士信假扮无上王,套出萧布衣的口实,然后再径直斩之,不动声息。
所有地计谋都是不差,可就算张须陀也没有想到,萧布衣不但从岛中宫殿逃出来,还能力破重围,一直杀到程咬金的面前!
“萧布衣,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黑衣女子虽是责怪,语气却还是平淡,她好像只是说出自己地念头,并不夹杂太过的情感,“要不逃,要不杀过去,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太多的选择?”
“还有。”萧布衣含笑道。
黑衣女子大为奇怪,“你还有什么选择。”
“等。”萧布衣简单明了。
“等张须陀吗?”黑衣女子问。
“等天兵。”萧布衣说完这句话地时候,脸上有了无奈地笑容,程咬金见到远远喝道:“萧大人,我不是你的对手,还请恕我无礼。”他话一说完,正准备挥兵围攻萧布衣,毕竟萧布衣虽是高手,这里地兵士也不是白给。只是他命令不等下达,脸色剧变,只因从他身后突然传来轰轰隆隆的马蹄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