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偃师的时候,见到萧布衣年纪轻轻,高官得坐,难免心中不是滋味。出言顶撞。可没有想到萧布衣并不恼怒,反倒对他加以重用,魏征表面不说,却感激知遇之恩,尽心尽力按照本分做事。
一路行军途中,他发现萧布衣为人随和,小处随和,大处却绝不含糊,号令严格,心下欣喜。
只以为从此得遇知己。凭借努力才识可以青云直上,没有想到形势很快急转直下,他面临前所未有的选择,跟萧布衣逃命,还是继续混迹在大隋军旅。
考虑不过是片刻,魏征就做出了选择,继续跟萧布衣混。
大隋将倾,萧布衣既然嗅到危机,应是早做准备,此人当在乱世之中抢占先机。不跟他跟谁?魏征逃到汝南,又惊佩萧布衣策划的周详,赶到襄阳那是表达了一番诚意,可向来不被重视惯了,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即是自嘲。也是试探。毕竟乱世之中,像他这种书生很多都是被人轻视。
萧布衣一旁道:“魏先生实在过谦。我们都在等你,怎么会没有参与的余地。除先生外,大多人都是武夫,要说攻城容易,守城却是一窍不通,如今我们虽占据了襄阳,可对于以后如何来做,还是一头雾水,还请先生教我。”
众人纷纷道:“萧将军说地不错,不知道魏先生对今后如何打算?”
魏征见到众人对他敬重,心中舒服,微笑道:“其实听到萧将军攻占襄阳后,我一路就想,萧将军甚得民心,让百姓信服,当要施仁政,蓄粮,少树敌为主。”
“我们也是知道大体方向,具体如何来做呢?”裴蓓轻声问。
魏征沉吟道:“如今天下大乱,我这一路上遇到地盗匪实在多如牛毛,甚至多过百姓。众人不事生产,民心惶惶,萧将军若能保襄阳郡安宁,击退进犯之敌,让百姓专心生产,以后若是再起事端,后顾无忧。”
萧布衣点头,“我看襄阳城其实粮储也足,倒是忽略了这点。从短期来看,魏先生说的并无大用,可若真地征战数年,民生疲惫,我想魏先生所言定起奇功。”
众人点头,“萧老大说的极是。”
萧布衣笑起来,“你们这马屁拍的太过明显了吧,还请魏先生继续说下去。”
众人笑,魏征也是笑,心情畅快,“如何打仗我不算太懂,可若说如何生产,我还是略窥门径。还请萧将军择日颁布法令,将襄阳郡周边流亡的百姓召集起来专门从事生产,这些事情可让郡守和手下一帮官员来做,魏某毛遂自荐,请求监行。”
“这没有问题,可还是需要细化,不知道魏先生可有更细一步的想法?”
魏征微笑道:“首先的一点就是由萧将军和郡守号令,为百姓提供土地和耕牛,让他们有从事农业生产之根基。而收获物则是按照比例由我们和农民分成,这方面关键在于两项决策,一是均田制,一是租庸调制,而租庸调制的基础却是均田制。”
周慕儒终于说道:“这种方法如果推广起来极好,当初我父辈就是身受益处,我记得大业七年前。大隋都是这种制度,可后来却少有实施了。”
周慕儒本是农户出身,对于这些并不陌生。
魏征点头道:“法令很多都是好的,不断进步,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看能不能实施。有的时候,当权者总是自以为是,不理会民生,虽有法令,却是不断地后退。其实我说的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在北魏的时候就已经实施,北朝各代沿袭。断断续续地改动。文帝在时,颇为开明,重颁均田制,减少百官的所受的永业田,增加普通百姓耕田数量,丁男一人受永业田二十亩、露田八十亩,奴婢亦同。这措施极大的激发了百姓地耕种热情,文帝随后又实施了租庸调制,提高劳役年限,减少力役时间。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棉、布、麻成为调,不使役的丁男可以纳绢代替劳役,又称为庸,租庸调三者结合,可以互补使用。就是多调可以免租,多劳役又可以免租调,任由百姓自己选择。这样既可以给国家增加极大的财富,又减轻了百姓的负担。文帝以均田制为基,以租庸调制为建国之策,这才能短短的年限国富民强。可惜如今圣上穷兵黩武,加上均田制不施,才让国库震荡,百姓惶恐,民不聊生。如果让我建议。还请萧将军实施这两项良策,分田于民耕种,第一年租庸调制减半以保百姓生活,以后缓慢增加,即可保百姓安宁,征战无忧。”
周慕儒听的颇为振奋,觉得这项法规颇佳,孙少方等人却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对错与否,他们只知道领皇粮。哪里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门道。袁岚却是连连点头,暗自想到,国富民强,无论做什么都是便利,这魏征果然不负萧布衣所望。有治国之能。说地头头是道,难能是事无巨细。均有考虑。
魏征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来,微笑道:“这是我在来襄阳的途中写下详细实施法则,还请萧将军过目。”
萧布衣缓缓伸手接过,见到卷纸虽是平整,可各页纸是七拼八凑,有黑有白,有上好的宣纸,有的可能是茅厕用纸,至于上面地字迹,墨迹很少,多半都是炭写,沉默良久。
魏征有些汗颜道:“我这一路也没有什么纸用,想到哪里写到哪里,随手找的东西记录,还请将军莫要责怪。”
萧布衣轻叹一声,长身而起,向魏征深施一礼,“魏先生心忧天下,为百姓着想,身处危境还不忘黎民苍生,我在此谨代襄阳父老,多谢魏先生。走,我这就和你去找窦郡守,商量安民大计。”
窦轶文案上也是积卷如山。
金堤关被破对他而言是个震撼,这说明盗匪的势力已经发生了质变,由小打小闹到了威胁大隋江山的地步。萧布衣入主襄阳,眼下祥和一片,窦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窦仲明显不同。
窦仲还没有着急回转义阳郡,他的家当虽然在义阳,可他地解药并不在那里。
徐世绩为人谨慎,知道宁可相信鬼,也不要信窦仲这种人的嘴。
襄阳未定,窦轶心意不定,这解药当然也是不能给窦仲。
相对性命和家当而言,他还是选择了性命,他对自己的选择觉得再正常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他却不明白窦轶的选择。
“大哥,你为什么要举郡投降萧布衣?这里地通缉公文,你为什么压不下传?”
窦轶看了他一眼,“四弟,那你为什么要举郡投降萧布衣,有通缉公文,你抓到了萧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