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地一声响。对面地官兵已经止步,前排官兵手持盾牌,插在地上,瞬间已经组成道铜墙铁壁,铜墙铁壁后却有着点点闪光闪烁。那是长矛,砍刀,羽箭上发出的点点寒光。
贼兵有的止步,双腿发软,有的不知利害,还是不要命的冲去,不等到了近前,呼地一声响,羽箭射过来。铺天盖地,冲在最前的悍匪赫然倒下了一批。
阳光下,鲜血花一样的绽放,阵仗中,生命草芥般卑贱。
血雾迷离,贼兵慌做一团,却还没有丧失理智。惊恐的向一旁逃命,对面的官兵亦是止住了脚步,盾牌戳地,严阵以待,冷酷无情。
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更多的盗匪倒下,可隋军的方阵岿然不动,近千盗匪冲击,无法冲的动隋军队形地一分一毫。
魏六儿已经红了眼,转瞬的功夫。他已经连冲四面,可四面都是和山石一样的坚硬,近千盗匪已经折损大半。魏六儿兴起笼中困兽的感觉,四处都是冰冷的盾牌,冰冷的弓箭,冰冷的长矛,他一腔热血,却是无人对敌。
“跟我冲。”魏六儿咬牙催马,向着荥阳城地方向冲去,能否活命在此最后一搏。
马儿催起来。快捷非常,魏六儿伏着身子,冒着箭雨,眼看就要到了对面的官兵之前。又是呼的一声,铁壁中闪出点点寒光。魏六儿只觉得身上数处同时冰冷。热烘烘的东西流出来,转瞬大痛。身后惨叫声一片,不知道自己不知中了几箭,手下又死了多少,可他终于到了隋兵之前!马儿长嘶一声,带着长箭,带着惯性跃过去,铁壁后,十数杆长矛刺出,正中魏六儿的身躯,将他活生生的架在空中,鲜血迸射,喷洒到盾牌之上!
魏六儿浑身浴血,人僵硬在空中,艰难举目望过去,这才见到盾牌后有着无数长枪短刀等候,可他这刻已经感觉不到寒心和惊惧。
长矛抽回,魏六儿死狗一样的跌在尘埃,地上滚了下,抬头望天,感觉到太阳变成血红之色,转瞬深黑,魏六儿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老子到死,也没有见到张须陀和萧布衣!
“萧布衣和张须陀谁厉害?”
“当然是张须陀,张须陀从军后历经数百仗,从未输过一场。”
“我也没有听说萧布衣输过。”
“可萧布衣才打过几仗?”
“我只知道他把你们瓦岗打的溃不成军,几乎将你们瓦岗连根拔起,如果不是蒲山公带义士来救,瓦岗不会再是当初地瓦岗。”
“你说什么?你听谁说的?”一人霍然站起,怒不可遏。
“你管我听谁说的,我说的是实情。”另外一个人站起来,慢悠悠道。
怒不可遏的是邴元真,慢悠悠说话的却是郑德韬。
这两人本来天南海北,素无瓜葛。邴元真身为瓦岗五虎之一,郑德韬本来是历山飞的手下,可现在都是一样的不算得志。
瓦岗五虎自然不用说,被萧布衣一战击溃瓦岗,元气大伤,五虎中如今只剩下了单雄信和邴元真。李密攻克金堤关后,威望大振,直逼瓦岗领袖翟让,李密虽是低调,可附近郡县来投奔的人却多是奔着李密,而不是翟让。现在都流传李密是为真命天子,应桃李子之言,谁都想跟着李密当个开国功勋。李密对前来投靠之人颇为热情,不免有些冷落了原先的瓦岗元老。邴元真不喜李密,又见翟让唯唯诺诺,对李密一再忍让宽容,一气之下,带兵到了荥阳城西。
郑德韬却和邴元真不同,他如今算是李密拉拢地一派,因为李密知道,他根基尚浅,只能指望新来之人扶植,原先的瓦岗众毕竟对翟让有着深厚的感情。当初历山飞先是因为杀了李元霸惹怒了裴茗翠,后又是遭到萧布衣的攻打,不但结拜大哥王须拔身死,自己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兵败太原,又从山西逃到了河北,郑德韬在太原连献两计,导致历山飞兵败如山,心中当然惶恐,总是担心历山飞斩了自己,又见历山飞一日不如一日,正逢瓦岗招兵买马,就跑过来跟从。
乱世之中,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谁势力强跟谁,谁能让兄弟们活命跟谁,郑德韬此举倒也无可厚非,不过到了瓦岗后,觉察出瓦岗微妙的局势,当下铁了心跟随李密,难免对邴元真有些不敬。
二人言辞激烈,邴元真冷笑起来,“瓦岗固然是被萧布衣击溃,可历山飞当初十数万大军,却被萧布衣带五千兵士破之,这里面好像也有德韬你地功劳吧。”
郑德韬不以为意,淡淡道:“要不我怎么说萧布衣更厉害一些。”
“可你莫要忘记了,根据南方来地盗匪说,张须陀已经把萧布衣打的狼狈而逃,萧布衣厉害,为什么敌不过张须陀?”
郑德韬微笑道:“你不要忘记了,萧布衣不过逃走,没有死,萧布衣双拳难敌四手,不过是隐忍,要给萧布衣几年地功夫,张须陀不见得能打得过他。如果真的有个选择话,我宁可对手是张须陀,而不愿意是萧布衣!”
邴元真讥诮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张须陀!”
“报,张须陀前锋军已然杀到。”一匪盗急冲营寨中禀告,满是惶恐。
邴元真大惊,“张须陀来了?快走,快走!”
他慌忙出帐,郑德韬紧跟其后,见到远方不过是数百骑杀到。邴元真不管,还要逃命,郑德韬仰天长笑,“元真何以如此无胆,看我领兵破之。”
邴元真眼珠子转了下,突然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那就看德韬大破张须陀好了。”
郑德韬心道邴元真太过胆小,眼下是个机会,对方人数不多,马匹却多,自己取了,在李密面前可要立下诺大的功劳,想到这里,头脑发热,已经召集自己手下兵士两千余人,一声大喝,闹哄哄的冲了出去。
他这里也是几十骑,骑兵虽是不敌,可自恃贼寇人多,哄然而上,对方数百骑本来气势汹汹,见到贼寇数千人,都是露出惊慌之色,勒住马头回转。郑德韬得理不饶人,带兵追击,不依不饶,等到冲出一段路去,发现对方再次勒马,郑德韬只感觉一股寒流涌遍全身,不知何时,两翼已经迅疾出现步兵无数,快捷的兜住了他的归路,密密麻麻的压上来!
郑德韬转瞬陷入魏六儿一样的境地,左冲右突,无法杀出重围。
回望之时,发现远方黄尘滚滚,邴元真早就带人逃命,郑德韬大叫道:“邴元真,你这无胆鼠辈,弃我于不顾!张须陀,你若是英雄,当过来和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