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虽然迫切想见婉儿一面,可还是沉声道:“请苗王明言。”
苗王望向远方,“第一件就是。乐司徒居然为你断臂破誓,出了太平村,回到巴西郡劝我和你结盟,这是我也做不到的事情。”
萧布衣早就怀疑断臂司徒就是太平村地乐神医,可一直疑惑他为何断臂。听说他是为了自己,忍不住的心下感激。
“第二件就是,太平道第一高手虬髯客为了消弭旧怨,揭发李家道阴谋,不惜以身犯险,过天梯以示诚意。能让虬髯如此做事,我亦是做不到。”苗王叹息道。
萧布衣半晌才道:“大哥默默为我,我受之有愧。”
“他不是为你。他是为了……天下百姓。”苗王缓缓道:“第三件事情就是,婉儿为了你,不惜自种七情蛊,请我莫要为难你萧布衣。”苗王脸上有了苦涩,“萧布衣,能让婉儿下了这个选择。我亦是做不到。你要知道……当年她本来可以不做圣女,她亦是不用回来!”
萧布衣听到婉儿两个字,终于按捺不住,霍然站起,嘶声道:“你既然知道她的苦,为何还要给她下蛊?这江山一事,本是男儿之事,和婉儿何关?”
他嘶声之下,真情流露。苗王却是镇静地望着他。“婉儿能得你一问,也不算冤了。当年她离开这里。我没有劝阻,今日她要做圣女,我亦是不能劝阻。你如此关心她,可是爱她?”
萧布衣一怔,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苗王淡淡道:“现在知道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但是你应该比杨秀聪明,也应该知道,现在爱与不爱,对她好,就要离开她,而不是想见她!”
萧布衣如受重击,踉跄倒退两步,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大苗王轻叹声,“你是西梁王,如果得到地太多,老天都会嫉妒。不要妄想将所有的东西归为己有,该放手的就要放手,我当然没有你地盘多,但是我怎么说也比你看到的多。人生不如意十**,可予人言只二三,我今日和你谈这些,实在也是平生少有之事。我因为这三件事,所以终于产生想见你的念头。我真的想见见,能让苗人的司徒断臂破誓地是什么人,能让虬髯过天梯地是什么人,能让圣女为之情深地又是哪个?可这人无论是什么人,既然得到这些人的赞赏推举,倾力相助,我想……总值得我出面一试了。见到你后,多少让我失望,可你却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说地矛盾,可萧布衣却已经明白。
一个西梁王,本不该是如此感情冲动之人,可若非如此感情冲动之人,又怎么会博得那么多热血之人的帮助?
“如今面已见了,盟已经结了,你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大苗王摆摆手,“我累了,西梁王请回吧。她……倾述了十日,要求我等她十日,我就等了。她说了,知足了,不想再见任何人了。人贵在知足,是不是?”
大苗王说完后,不等萧布衣回答,已颤颤巍巍的站起,吹灭了油灯,消失不见。他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就算对油灯看起来都是颇有深情。因为他知道,他如油灯般,亦是快到了枯灭的时候。只是他多情地背后,显然更是无情,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制裁了儿子,一线牵杀死了司空,为婉儿种下了七情蛊,他的一举一动,又是果敢魄力,毫无犹豫。萧布衣不知道那颤巍巍地背影中,包含着多少辛酸和无奈,亦不知道那看似平静的面容,要用多少血泪经验换得?
不知过了多久,萧布衣终于走出了竹楼,望着天上的繁星,宛若情人相思的眼眸。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荡,两行泪水流淌下来,无声无息。
“没想到西梁王也会落泪。”
叮叮当当的响声回荡在风中,清冷依旧,可云水的语气中,多少带有了一丝感慨。她看似天真热情,可亦是早早地因为圣女一事,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壁垒中。她一直不动感情,因为知道……动感情……那是很傻的事情。
可这些日子,这多的热血汉子让她终于明白,或许有一种感情,叫做默默的付出!宛若当年的圣女般,无怨无悔。或许云水还憎恶厌恨着中原人,恨不得将蜀王种下最惨烈、最恶毒的蛊毒,让他痛苦一辈子,可她这刻只是想,圣女应该早就不恨了吧?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恨过?就像婉儿一样,从来没有!
萧布衣并不揩去泪水,扭头望过去,轻叹道:“此行多谢云水郡主相助,只望以后再能相见。”
“我没做什么。”云水摇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你们交换所得,所以我不欠你们,你们亦是不欠我什么。要说我为你请见大苗王……只不过是动个念头。你们……要走了?”
萧布衣点头道:“这里事了,我们还有他事。”
“争天下吗?”云水问道。
萧布衣苦笑道:“其实不应该说争天下,更应该是平天下。天下乱的太久了,我们现在有这个责任。”
“他也要走了吗?”云水突然问。
萧布衣一愕,转瞬明白过来,“秦将军地确要离开了。”
“他是个可怜地人儿。”云水突然递过一个药瓶,“这里的药,够他止痛三年。麻烦你,带给他吧。”云水说地平淡,萧布衣大为感谢,“多谢郡主。”
云水淡然一笑,转身离去,空中只余叮叮当当的声响,难以捉摸,宛若女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