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萧布衣,只要坐镇军中,就已经大为激励士气。很多事情,已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张镇周虽是老迈,但是稳妥经验丝毫不下杨义臣,得萧布衣吩咐后,迅疾带精兵赶赴黎阳。李靖攻克黎阳后,对黎阳仓重点护卫,修筑工事从未停过。本来黎阳就是对抗河北山东地前沿要道,李靖想的极远,知道扼住黎阳。就是扼守住窦建德地前往东都之路。不过窦建德还没有攻过来,这些准备就先用到了江都军的身上。
江都军不能前往荥阳,亦是因为有黎阳牵制后方的缘故。可就算没有黎阳的牵扯,单说虎牢、偃师一路重关把守,江都军亦是不能深入腹地。
张镇周安营扎寨,和黎阳、黎阳仓成三足鼎立之势,江都军虽是瞄准了黎阳仓,却也是屡攻不克,无奈打消了攻占黎阳仓的念头。
张镇周得萧布衣的吩咐。并不急于出兵对决。他老谋深算,当然也看出江都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是以只是坚守不战,坐等江都军崩溃。
萧布衣面前摊着一幅黎阳附近地地图,凝望着原武,沉声道:“江都军困守原武,不要说取东都,就算过运河,过虎牢对他们而言,都是个天大的难题,本王实在看不出江都军有什么胜出地机会,宇文化及也就算了,可裴阀毕竟甚为聪明,怎么会做此不智地举动?”
张镇周赞同道:“西梁王所言不错,裴阀、宇文化及自江都出发那一刻,可以说是败局已定,若依老臣来看,他们投靠东都是上佳的出路,但是西梁王几次招安,他们置之不理,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投靠东都是他们的一条出路,但是不会是最后一条。”萧布衣沉思道:“他们最少可以去投靠河北的窦建德、山东的徐圆朗,或者是靠海的孟海公。”
张镇周不解道:“西梁王,据我所知,裴阀和你以往关系还算不差。”
“那又如何?”萧布衣问道。
“我听说西梁王当初是被裴阀一手提拔的,一直以来,和裴阀没有什么芥蒂。如今天下大势已定,裴阀弃西梁王选旁人,于理不合。再加上窦建德、徐圆朗、孟海公等人均是匪类,裴阀身受皇恩,真的很难让人认为,会投靠这三人。”
萧布衣轻叹道:“张大人想不明白,本王亦是想不明白,正因为如此,本王才是心中惴惴,亲自前来。好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都军来意难测,我们却可循正途破之,十余万骁果军思归北返,势不能挡,军心一事,并非几人能控,我等坐观其果即可。”
张镇周点头,二人商议军机半晌,有军士突然前来道:“启禀西梁王、张大人,原武有探子来报。说骁果军哗变,司马德戡、赵行枢等人想要杀杨杲抢玉玺向孟海公叛逃。结果被宇文化及发现,诱骗到军营伏杀。江都军缺粮,宇文化及命令弟弟宇文士及去汲郡、济阴抢粮,美名其曰征调,此两郡有几县城被江都军攻破,频频告急。”
军士退下。萧布衣皱眉半晌,张镇周笑道:“西梁王,江都军果然如我们所料,开始内讧分化,西梁王为何反倒愁眉不展。”
萧布衣露出丝笑容,“本王一直想不出他们到底玩着什么把戏,所以头痛。不过他们眼下缺粮,倒是我们地机会。”
“我们要出兵剿灭抢粮地江都军吗?”张镇周问道。他毕竟沉稳,知道眼下还非攻打的机会。不过剿杀两郡地盗匪,灭其锐气也是个主意。
萧布衣摇头,“不出兵。本王倒觉得,大伙本是同根生,何苦相煎太急?他们缺粮,我们不如送粮前去!”
张镇周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送粮?”
“不错,不过需要个有勇有谋的前往,而且暂时先送几天的口粮就好。”萧布衣微笑道。
张镇周毕竟经验老道,转念之间,已然笑道:“西梁王果然好计谋。江都军缺粮。人心惶惶,我们送粮,一方面示仁义之举,让江都军叛逃加速。二来送粮过去,可是暂时解救两郡的危机,三来呢,他们就算就什么诡计,亦是难抗军心所向,最后我们送粮过去。江都军没有了顾忌,放肆吃粮,到时候我们只要不再运送,江都军吃光余粮,只怕崩溃就在旦夕之间。”
萧布衣笑而不语,张镇周皱眉道:“宇文化及胆小懦弱,贪图小利,可能接受我们赠送,可裴阀不是蠢的。他们很可能拒绝我们地赠粮。”
“裴阀拒绝更好。”萧布衣含笑道。
张镇周醒悟过来。“西梁王妙策,这粮他们收着不妥。不收更不妥。裴阀若是拒收,只怕军中再无立锥之地。好,我这就去选人前去送粮!”
萧布衣听张镇周说出自己地心思,并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心中只是在想,“不对,这里肯定还有个关键的地方自己想不明白,可到底是什么问题呢?裴茗翠不知道现在何处,她会不会和裴阀一块联手对付自己?”
正沉吟的功夫,有军士急冲冲进入营帐,双手奉上军文道:“启禀西梁王,东都有紧急军情禀告。”
张镇周接过军文,恭敬的递给萧布衣,萧布衣展开一看,脸色微变。张镇周心中忐忑,询问道:“西梁王,东都有事吗?”
“没有。”萧布衣笑容苦涩,放下军文,长叹道:“薛举死了。”
“薛举死了?”张镇周失声道:“他正要攻取关中,怎么会死?”
萧布衣看着军文,摇头道:“军文也是语焉不详,实在是因为他们也不清楚。只是薛举这一死,以薛仁果之能,不要说抢占关中,本王只怕……就算他们的根据地,陇西也败亡不远了。”
萧布衣坐在那里,一时间心绪如潮,暗想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薛举正当壮年,竟然会突然毙命,军文中说,薛举是染病身亡,染病谁都可能,但是死地如此之快,死的如此突然,毕竟还是有些蹊跷!
蓦然觉得,时间愈发的紧迫,李渊本来被他打压的喘不过气来,他正要施展连番攻击打地关中不得安宁,为自己平江南、河北争取宝贵地时间,可薛举突然的死了,已然缩小了二人之间地差距。薛仁果为人虽是勇猛,但是残忍无道,远逊薛举,他还能顶住多长时间?要是陇西被破的话,巴蜀、马邑、朔方都在关中地攻击范围内……
张镇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唯有苦笑,暗想老天爷真的帮助李渊,萧布衣千辛万苦地击败大敌李密,可不过是一场疾病,就去掉了李渊的大敌,实在让人扼腕。
萧布衣却陷入沉思之中,喃喃道:“染病身亡……染病身亡?薛举,你死的真不是时候,可你死的,真的又很是时候!难道又是他们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