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调的说出一定两个字。李元吉一颗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两下。见父亲手按剑柄。李元吉终于放弃了申辩的念头。离开的时候。只说了最后一句。“爹。我知道你最清楚!”
他背对着李渊。说出这句话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深意。可李渊那一刻。脸色巨变。李元吉并不知道。终于离开了皇宫。虽是担惊受怕。却是心满意足。因为他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的怀疑。他认为李世民从此以后。想要再风风光光的就难了。
李渊望着李元吉的背影。脸色那一刻极为难看。他嘴角不停地抽搐。眼皮亦是在跳动。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平复下来。
他身边并没有人。因为在找李元吉的时候。他已经将宫人宫女遣到一旁。
孤单的坐在华丽的大殿中。四周虽是灯火通明。李渊只感觉到难言地孤寂。站起来走出去。招呼宫人道:“召郡王李孝恭见朕!”
如今已是深夜。常人都已安歇。可李渊命令发出去没有多久。李孝恭已经趁夜而来。
他现身在大殿之中时。身上满是风雪的寒气。李渊见到他的时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引他到椅子上坐定。
关中能得李渊如此礼遇之人并不多见。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艳羡。只因为李孝恭瞎了双眼!李孝恭双眸处蒙着白布。就算脸上。亦是如此。可李渊并不怪责他的失礼。因为从他露出的脖颈处。可见到淡淡地黑色。
现在李孝恭的一张脸。简直比鬼还要恐怖。
大苗王的蛊毒亦是恐怖。李孝恭被蛊毒折磨。生不如死。李渊当然已请人向苗王请求解药。可就算黄金珠宝。大苗王不为所动。只说蛊由罪生。只要李孝恭修心养性。再无罪业。当会完好如初。
李渊听到时候。恨不得将大苗王拎来。斩个十段八段。可他不能下手。
蛊毒虽是厉害。但是毕竟挡不住千军万马。只要李渊下令。就有死伤。也能踏平苗寨。可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还不想和萧布衣交锋。或者说。李孝恭的性命。还不值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所以他只能看着李孝恭痛苦下去。面带同情之意。就算是说话。都满是怜悯。
李孝恭听到李渊的问候。并没有受宠若惊。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淡。
可若大苗王说的是真。李孝恭显然心中满是怨毒。无法消解。因为他现在瘦骨嶙峋。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
谁是李孝恭。都不可能心平气和。修心养性。所以大苗王虽说有救。但实际上。李孝恭已经无药可救。
说了一堆不相关地废话后。李渊见李孝恭有些木然。终于道:“孝恭。其实朕一直把你当儿子来看待。”
李孝恭没有激动。平静道:“谢圣上。”
“其实在巴蜀。以你之能。萧布衣本来不是你地对手。”李渊又道:“可他有很多人帮手。这些人。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遵守诺言!”
“胜就胜。败就是败。”李孝恭道:“这世上……不遵诺言地人多了。我们何必耿耿于怀。”
李渊坐在床榻上。忧心忡忡。“孝恭……要知道你和……本来……可很多事情。好像不对。”
他说地很奇怪。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李孝恭静静的听。半晌才道:“天机难测!”
听到天机两个字的时候。李渊身躯微震。转瞬恢复了正常。“我从不信天机!”
李孝恭讥诮的笑道:“我现在也不信了。”
他们说的极为古怪。李渊嘴角又是抽搐下。脸色在灯光下。有些铁青。李孝恭虽是瞎了眼睛。可还是定定地望着李渊的方向。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李渊亦是望着李孝恭。并不畏惧。二人沉默无言。可好像已说过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李渊缓缓道:“若依你地主意。你认为。我们应如何对付萧布衣?按理说……按理说……”
李渊欲言又止。李孝恭却接了下去。“按理说他应该是个死人。”
他这次说的更加奇怪。李渊竟然点头道:“可他显然比谁活着都精神。”
李孝恭讥诮道:“所以我现在也不信了。”他把方才所言。又重复说了一遍。李渊拧紧眉头。似乎考虑着一件极为难解的事情。
李孝恭见不到李渊的表情。继续道:“他武功高强。现在又是谨慎非常。依非常规方法。想要杀他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常规的方法呢?”李渊问道。
李孝恭叹口气。“常规方法何必多说。先解决燃眉之急。击败刘武周为头等紧要。然后借窦建德消耗萧布衣的实力。最后借突厥人对抗萧布衣。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眼下。已成为我们唯一的方法。”
李渊沉默许久。“朕知道了。孝恭。你回去安歇吧。”
李孝恭并不多言。起身要走。李渊突然道:“刘文静怎么办?”李孝恭并不转身。淡漠道:“自作聪明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李渊笑笑。“孝恭所想。和朕一模一样。”
李孝恭不再作答。径直行了出去。他虽瞎了眼睛。可记性奇佳。来了一遍后。循来路走出。竟然轻而易举。
李渊见李孝恭消失。终于长叹一声道:“谁又不是自作聪明之人呢?”
李孝恭到了宫外。早有下人扶他上马。他策马徐行。回转到府邸之中。等入了大门后。就再不需要下人引路。径直回到睡房。
他瞎了双眼。府邸中不需点灯。漆黑一片。白雪泛着淡淡的月光。整个府邸透漏着股阴森之气。
府邸中。好像除了几个下人外。再没有他人。一个落魄地郡王。当然不会有太多的人来巴结。就算那几个下人。扶李孝恭回转后。都是躲的远远。生怕沾了府邸的晦气。
李孝恭并不在意。关上房门后。缓缓地坐下来。面对窗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良久。只听到屋外咯吱一声响。紧接着一声猫叫。李孝恭回过神来。喃喃道:“看来我这里。只有野猫才会光顾了。”
他伸个懒腰。终于躺在床榻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湮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的卧房外。一道影子轻飘飘的跃出了院墙。顺着长街走着。过了柱香的功夫。来到一个大院前。
从院墙翻身过去。到了一间屋子前。影子闪身进入。就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