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是长评加更,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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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怀说了些什么,她全然听不见。

    甚至已忘了自己站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思绪恍恍回至一年前的那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冲州府的官墙上张贴着黄宣邸报,道北境将要开通互市,道沈大学士将要来潮安北路主持女子进士科州试,道太子殿下——将要册妃。

    他大婚之后,便要登基,便要身受这天下万民伏拜称颂。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她只觉好似又过了一个十年,日日月月飞一般地流逝,竟让她忘了他会册妃,会大婚。

    他是皇上与平王的独子,是大平王朝人人敬仰的皇太子,是能够继承这万丈江山、广袤社稷的唯一人选。

    她与他的距离,直可谓天高地远,可触不可近。

    昨夜纵是身在那黄盖车驾中,纵是人在他一双硬臂中,她也走不进他心底一步一寸,更是不敢奢望那天家垂睐。

    天家,天家。

    那容貌才略天下无双地皇上。那铁骨昂扬气势迫人地平王……她就算触得到他。又焉能岂望那二人地另眼相看。

    就连之前谣传最盛地太子妃人选沈知礼。在这“北戬公主”四字前也顿时显得了无份量。

    也只有此等天家贵胄。才当是能匹配他地恰适之人。

    “孟廷辉?”

    方怀皱眉。看她出神。不由严声叫她。

    她眨眼。深吸一口气。抬眸。开口:“大人。”

    先前方怀说了些什么,好似是听见有“左司谏”几字,可却不知他同她提这个是要做什么……

    方怀道:“半月前,古相便要翰林院荐一修撰去充门下省左司谏一缺,我与张大学士商议良久未得定,终在今晨早朝之前向古相举荐了你,调呈入夜前便出,只是现下要问问你,去门下省你可愿意?”

    她脑中轻震,几不敢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好一会儿才一字字地反应过来——左司谏,竟是让她入门下省!

    此一缺虽在门下省是个小小五品补官,为左谏议大夫进补阙言,可却是能够位在二省之内,更是能够时时见到——他。

    经久渴望能够被擢升,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擢升能够来的如此之快,且是如此令她慌措不已。

    她低头,颤声道:“回大人的话,下官自入翰林院至今尚不到一年,当初以女子进士科第一人及第之身忝列正六品修撰一职已是承蒙皇上太子之恩,如今倘是受大人之荐而入门下省,只怕难以让翰林院的其他同年们心服。大人不若待今春课考之后再看臣该适何职……”

    方怀抬手止住她的话,“左司谏一缺品秩虽低,可却需敢诤言进谏者任之。张大学士同我本来尚在犹豫之中,可经昨夜之后,他与我都定了心思,若是要从眼下的修撰之间选一人举荐,当是非你莫属。你若非是因不愿入门下省而推拒,那此事便就这么定了,也莫要再多说旁的了。”

    她咬唇,不语不动,似是默认了他的定议,头依然是低着,极力忍着不让心底翻涌之情流露出来。

    静静听着,方怀一点一点叮嘱她的种种事情,将来去了门下省也莫要忘了翰林院的同僚们,或许将来不知何时又会被授为翰林学士而回院……

    她不时地点头,以示记住了,可思绪却在慢慢地飞散开来,直飘去隔了数条石砖阔街数堵宫墙的那一处,他在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方怀终于说完,她也终于平复了心情,微笑着起身,眸子里满满都是水,脸上一副感激之情,“多谢方大人这段日子来对下官的教导,下官今后不论身处何位,定都会视方大人为平生之师。”

    方怀点头,脸上如往常一般没什么表情,可却绕过长案,取了本书来搁在她的书匣上,“待调呈来了,你便去罢。”

    她揖拜而谢,也未再说什么客套之辞,心知方怀极是厌恶虚与委蛇之人,便抱了书匣转身,欲退至外厅。

    方怀却又叫住她,声音略低:“都说翰林院乃清议之流,出口评人论事用辞常常分寸太过,但翰林中人纵是张狂忤逆,也总是光明正大之徒。待你去了中书门下知院二府内,才会知这朝堂上下云涌如何,遇事须得三思而后行。”

    她凝眸,脸庞微微偏了偏,才一笑,点头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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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修前朝地方志的丈高卷簿都已被收拾妥当,移交给其余接手的编撰们,她把案上的笔墨石砚摆放整齐,朝屋外望去,日未西跌,时辰尚早,竟叫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未几,外面有绯袍官吏入院,来递内都堂签发的调呈。

    方怀代她接过,于众人面前宣读。

    她安静地站在案后,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地挑眉抬眸。

    没料到,除了要调她去补门下省左司谏一缺外,竟还加授校书郎、符宝郎,谕令中言,此乃太子特恩,又诏她即刻接了牌子去门下省祗候。

    在场众人包括方怀在内,皆是惊讶不已。

    本以为她昨夜当众让太子下不来台,太子当是怒不可遏,从前种种风传谣言也已烟飘云散,谁曾想太子竟会又有特诏赐下。

    她孟廷辉,二十年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女状元,第一个能入翰林院的女进士,第一个能以校书郎、符宝郎、左司谏三职并兼之身入门下省的女官。

    这种种先例,竟都为她而开。

    没有一个人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却没人吭一声。

    她已不算是翰林院的人了,纵是方怀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

    来递敕令的官吏立身于一旁,看她道:“孟大人,若是都交待妥当了,便随在下入左掖门去罢。”

    她心有千疑,亦是不解他究竟意欲如何,可仍是不动声色地接了调呈和牌子,只随手拎了她那个大书匣,跟着那人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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