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旁鸦雀无声,修行者们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很多人都想笑,然而却不敢笑,以至于面容特别古怪,很是精彩。
数年来,世间最出名的男女情事,早已不再是月轮国花痴和隆庆皇子那段小清新的青梅竹马故事,而是书院宁缺和大河国书痴还有那位小侍女桑桑之间的狗血三角恋故事,这段故事早已传遍诸国,深入人心。
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故事中桑桑的形象非常淡,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小侍女是谁,更无法垩理解,宁缺为什么会坚持选择她,而不故书痴伤心失望,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替书痴不值,替她愤愤不平。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秘密不再成为秘密,修行界终于知道,原来那个小侍女桑桑竟是前任光垩明大神官在世间唯一的传人,尤其是当西陵神殿数月前正式传出光垩明之女的封号后,情况顿时得到了改变。
至少在人们的眼中,小侍女桑桑终于拥有了在这个故事里与书痴平等的地位,于是这个故事也就变得愈发精彩了。
随着南晋太垩子的沉声指责,场间的修行者们想起了这段著名的情事,自然也就想起了传闻中光垩明之女永远在宁缺身边的说法。
人们这才想起在石坪旁,有一辆黑色的马车。
众人转身望向那辆黑色马车,眼神变得不一样,甚至比先前看宁缺时更加拘谨,敬畏之中畏惧的成分明显要浓郁很多。
有人最先醒过神来,匆匆走到黑色马车前跪下。
正如先前所说,修垩道之人都以西陵神殿为尊,山涧旁同样如此,修行者们匆匆走到黑色马车前,竟是黑压压跪了一地。
众人虔诚拜道:“恭迎光垩明之女降临人间之国。”
桑桑平静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都起来吧。”
宁缺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这丫头的声音竟能有这般矜持威严的感觉。
修行者们如释重负,纷纷起身,依然保持着恭谨的姿式,即便是膝上沾着草屑和灰尘,也没有人敢去拍打。
看着这幕画面,南晋皇子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这才发现,宁缺哪怕是身边人的身份都不比自己低,若让马车里那个小侍女将来继任了光垩明大神官,那岂不是更是比父皇的身份更加尊贵?
他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件更令他恼怒却又无奈的事情。
马车里再次传出桑桑的声音:“书痴姑娘,可愿陪我一道上山?”
南晋皇子神情骤变。
修行者们神情骤然变得精彩至极。
宁缺的心情骤然一紧。
他很了解桑桑,他很清楚,桑桑先前称莫山山为山主,此时称她为书痴姑娘,这中间的分别有何含意,虽然没有恶意,却不知会不会令另一位姑娘不悦。
莫山山没有什么不悦,只是笑容有些微涩。
她隐约猜到桑桑为什么喊自己上马车一道走。
大概便是南晋太垩子先前那番话。
南晋太垩子说宁缺是薄幸之人。
桑桑便要证明,这与宁缺无关。
这是她们的事情。
南晋太垩子邀请书痴一道上山。
桑桑便也邀请书痴上山。
同时也是邀请书痴一道打那名南晋太垩子的脸。
为了替自家少爷出气,让他在世间修行者面前保持气势与风光,桑桑愿意做很多事情,包括并不见得合她心意的这次邀请。
莫山山轻叹一声,心想像桑桑这样无时无刻都想着宁缺,哪怕浑然无我也要让宁缺开心,真是难以想像的事情,如果换成自己自己能做到吗?
思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桑桑为了给宁缺面子,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莫山山心想,自己主动往黑色马车动一步又算得了什么?
人们看着书痴进入黑色马车,再望向宁缺的目光便又有不同,敬畏之余,多了很多羡慕。宁缺知道事情的真垩相并不如此,二女同乘马车什么都不代垩表,但他自然不会辩解什么,走到车前轻拍大黑马示意出发。
黑色马车缓缓启动。
宁缺坐在车前的软垫上,看着不远处南晋太垩子那张阴沉而难看的脸,忽然生出一丝快垩意,只不过那份快垩意依然不足够。
因为此行的目的是要替桑桑治病,他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无论是昨日清晨在烂柯寺里相遇时的言语冲垩突,还是先前这位太垩子殿下的嘲笑与指责,他都无垩动于衷,完全不符往日性垩情的低调沉默。
然而终究还是会不爽的。
黑色马车驶过南晋太垩子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
宁缺看着脸色难看的南晋太垩子,感叹说道:“吹皱一池春水。”
话音甫落,便有人笑出声来。
即便那些畏于南晋国势的修行者忍着没笑,但也在挤眉弄眼。
终究是别人家的情事,光垩明之女都让书痴进了马车,你即便是身份尊贵的南晋太垩子,又凭什么干涉指责?你喜欢书痴,可书痴不喜欢你啊,你想挑垩弄书痴和书院十三先生的关系,但光垩明之女都没有说什么,轮得着你吗?
这真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关卿底事。
南晋太垩子的随从和剑阁弟垩子们自然不会笑,却也没有动怒,反而羞愧地低下头,在他们看来,今日的羞辱都是太垩子殿下自找的。
黑色马车再次启动,从南晋太垩子身边缓缓驶过,然后才响起宁缺先前还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干垩你娘屁事。”
南晋太垩子本就气的浑身颤垩抖,此时听着这句粗话,竟是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宁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发现桑桑的气色确实不错,便不怎么担心,只是看着她和山山相对而坐沉默无言,却又是担心到了极底。
还是先上山找着歧山大师再说,他这样安慰自己,轻踢大黑马的翘垩臀,示意它快一些,然而黑色马车还没有上桥,便被拦在了虎跃涧前。
拦住马车的不是那位南晋太垩子,而是一句很冷淡的话语。
“即便是书院弟垩子,也不能不讲规矩,难道夫子就是这么教学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