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无言以对,只好不说话,拿起毛巾把她裹住抱到床上,然后仔细把她身上那些已经凝成冰珠的水擦干,又拿出陈锦记家的脂粉,在她脸上匀匀地涂着。
桑桑看着镜中自已渐白的小脸,叹气说道:“以前总觉得自已生的黑,后来病了就越来越白,如今又黑了。这黑白也没个定数,真是麻烦。”
宁缺替她擦完粉,又开始替她描眉。随口应道:“我家桑桑。想黑就黑,想白就白。真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一个小美人儿。”
桑桑说道:“宁缺,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也神情不变。”
宁缺端详着身前这张干干净净的小脸,看着她如墨般的眉,如草叶般的短发,低头在她额上亲了口,又在她凉凉的唇上亲了口,说道:“你本来就很美。”
桑桑有些羞,却勇敢地看着他,回亲过去。
宁缺笑了笑,替她穿好内衣,贴上火符,又套上几件厚厚的棉衬裘服,对着帐外吹了声口哨,然后静静看着她,问道:“这就走?”
桑桑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宁缺说道:“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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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不再停留。宁缺和桑桑拒绝了荒人部落激烈的挽留甚至是拦阻,驾着黑色马车向南而去。
——千辛万苦而来,忽然而去,像极了当初他们在朝阳城里等大师兄等了整整一个冬天,然后相见便分手。
这种行为看上去有些荒谬,近乎儿戏,实际上却是在绝对困境之下的无奈选择,潇洒都是假潇洒,底子里是无比寒冷的绝望,天下再大也没有容身之处,逃亡没有方向没有终点,那也就没有意义。
重病将死的桑桑不想再逃了,于是宁缺也不再逃了,于是他们挟着一身寒气,向南方那片战场而去,而正是在决定不再逃亡的那一瞬间,他和她在人间世仅存的这些时间,才重新获得了某种叫做自由的意义。
这些天的逃亡是被迫的,离开也是被迫的,在光明与黑暗的战争之间,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应对,都是被迫的,只有此时平静赴死,才是他们主动做出的选择,因为唯有真正代表永恒的死亡,才高于光明与黑暗。
桑桑已经看到了自已的结局,知道无法摆脱,所以她很平静,宁缺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看透了其中道理,或者说对于桑桑的病,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他不再恐惧悲伤,也开始平静下来。
大黑马无法平静,蹄踏青草,鼻嗅野花香,它的臀上垫了厚厚几块兽皮垫,也无法阻止车厢里的寒气侵袭,双腿间早已被冻的失去了知觉,它很是惶恐不安。
黑色马车离开荒人部落,天空里那片厚厚的乌云渐渐移动起来,笼罩着深春的荒原,让原野上的青草都变得暗淡起来。
十余只黑色乌鸦随马车南飞,不知道是不是桑桑体内的阴寒气息外溢越来越严重,以至于空气的温度变低了很多,它们变得安静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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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昨天调假好好睡了一觉,生物钟调了过来,希望这次能坚持更长时间,最好一直坚持下去,就是白天写东西还是太容易犯困,晚上还有更新,另外请不要忘记,明天也是有更新的,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