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灯罩,大概那些烛火早就已经熄灭了吧?
李渔坐在案后,看着柱旁如珊瑚般美丽的烛台,想的有些走神。
她的黑发微湿,身上的宫裙也有些湿漉,应该先前是冒雨去了某处。
她的脸sè有些苍白,但不是因为害怕雷电暴雨,因为她认为自已做的事情都是对的,哪怕居于昏暗殿室,亦不亏心。
看着殿外的夜雨,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淌下,滑过苍白的脸颊,落在案上的奏折上,把其中一行墨字洇湿。
李渔醒过神来,命太监取来蘸水粗纸,仔细地将奏折上的湿痕抹掉,然后擦掉脸上的泪水,平静而专注地继续审看奏折。
这封奏折是帝国各郡的水灾情况汇总,非常重要。
她拿起毛笔,开始批示奏折。
守堤,蓄水,赈灾,防疫,军力调动,盯住东荒上那些游骑。
大唐很大,事务繁多,她已经适应习惯,处理的井井有条,随着审批奏折工作的继续,她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平静,甚至显得十分坚毅。
……
……
深夜时分,结束了一天繁忙的政务,李渔披上大氅,没有带太监宫女,孤身一人,在羽林军和侍卫的重重保护下,离开了皇宫。
她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皇城对面的南门观。
笼罩在大雨里的南门观,显得格外凄清安静。
李渔走进道殿,道殿黑sè桐木地板深处,软褥之畔点着一盏油灯,照亮了大唐国师李青山憔悴而瘦削的脸。
她走到李青山身前,缓缓双膝跪下,声音微颤说道:“父皇,走了。”
李青山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眸里只有悲伤,没有震惊。
数百年来,贺兰城在连续数月内,连续动用了两次千里传书符阵。
第一次是因为那辆黑sè马车。
第二次是要把皇帝陛下离开人间的消息传回长安城。
此时整座长安城里,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这个消息,李渔依靠南门观的帮助,暂时守住了这个秘密,此时看国师李青山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已经知道——既然她是靠南门观才能守住秘密,自然无法瞒过南门观观主。
李青山看着跪在自已身前的她,虚弱说道:“你要做什么?”
李渔说道:“我要看遗诏。”
大唐皇位传承的遗诏,竟然不在皇宫里,而是在南门观中!
李青山说道:“按照唐律,遗诏应在文武百官之前当众公布。”
李渔低头,看着自已湿透了的裙摆,说道:“文武百官现在还不知道。”
李青山说道:“他们终究是会知道的。”
李渔说道:“我没想把父皇离世的消息隐瞒太长时间,稍后便会通知各处。”
李青山说道:“那殿下为何会提前来到这里?”
李渔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因为……我不放心。”
李青山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李渔的头垂的更低,水珠从乌黑sè的发端滴落。
她的身体随着水珠一道下落,额头触到乌黑sè的地板上。
……
……
(按说好的,今天是两章,这是第一章,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