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没有完全从撞击带来的晕眩感里清醒,觉得躺在绵软的腐叶上很是舒服,完全不想站起来,甚至想永远地这样躺下去。
便在这时,桑桑的声音在雾里响起。
“你准备这样躺到什么时候去?”
她的声音依然那样冷漠,那样无情。那样庄严,说的内容,却已经渐渐有了人间的味道,宁缺听着她的声音在雾中响起,却又像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不免有些感慨,远在天涯却近在耳边。果然不愧是昊天。
“起来。”
桑桑的声音再次响起,情绪愈发冷淡。
宁缺神情微变,因为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她的声音确实是在耳边响起,他忍着痛转身望去,才发现原来她就在自己的身下。
雾林里的地面上出现了个非常大的坑,坑底满是腐叶。
桑桑躺在腐叶之间,她的身躯本就高胖,在腐叶雾气间如大地一般,宁缺被她抱在怀里,看上去就像是个孩子。
宁缺从她怀里艰难滚到一旁,想要屈肘坐起,却发现痛苦难当,身上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一口污黑的血水喷了出来。
桑桑起身,她的身体是完美的神躯,从那般高的地方砸中地面,依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便是青衣都没有破裂,只是沾着几片叶子。
她伸手将散开的黑发拨至肩后,看着身旁痛苦地佝着身子,不停咳血的宁缺,神情漠然说道:“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宁缺的口鼻里不停溢着血,看着很是凄惨,听着她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说道:“我不是那猴子,真要去死,谁也别想拦我。”
桑桑的眼睛微眯,很厌憎于听到他的回答,说道:“在我面前,即便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说完这句话,她伸出右手落在他的身上,手指间的清光把雾瘴照明,也把宁缺的脸颊照的清楚起来。
清光渐盛,桑桑的脸色微微变白,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断掉的骨头重组,破裂的内脏被修复。
昨夜,她在宁缺脸上留下的那道伤口,也再看不到任何痕迹,酒窝比以前似乎更深了些,盛着清光,如盛着美酒。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来,负起双手向雾深处走去。
宁静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站起身来,随她而去。
他要死,她不能让他死,或者说她不想让他死,于是她便随他一道离开西陵神殿,跳落云雾,堕落深渊。
现在他们没有那根绳子,他没有把她捆在身上,但那根无形的绳子却一直都在,他们依然被命运紧紧地捆在一起。
深渊底,雾气深重,腐叶绵软,二人前后隔着数丈的距离,沉默前行,脚踩在地面上,悄无声息,安静的令人心悸。
就这样走着,周遭的风景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枯藤老树,雾里偶尔有几只昏鸦,鞋上的青苔渐浓难化。
宁缺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去哪儿?”
桑桑停下脚步,漠然说道:“以前不都是你决定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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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启程回家,先从宜昌飞,然后在机场呆一夜,后天凌晨再飞大庆,写作时间不定,更新可能会比较晚,向大家报告一下,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