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

作者:猫腻

    我知道写现阶段许乐这样一个“好人”,在这个时代是会被鄙视且无视的,然则没有料到,居然连无视也不能得,偶有所馈竟不止鄙视。

    仅仅是想正常一点儿,居然也能被骂变态,不止许乐变态,我这个写他的作者也变态了,照顾朋友的女人,便是事先心存了不轨?对自己朋友的女人不动心思,就是装逼?这是何等样男盗女娼的观点啊。

    不解,续默,继续不看书评,不然我又会傻且怒了。)

    对于婴儿来说,摇篮之外的一切是他最为恐惧和向往的。对于孩子来说,房间之外的一切,是他最为恐惧和向往的,对于远古的人类而言,山那边的一切,是他最为恐惧和向往的,对于现代联邦的公民而言,黑幕天域尽头的宇宙,是他最为恐惧和向往的。

    人类最恐惧的精神指向,最向往好奇的领域,都在未知。

    许乐此时便正陷于这种极端的恐惧与向往双重状态之中,全副武装的宪兵已经冲了进来,他马上便要被逮捕,可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些事情,因为他此时又已复入黑色梦中,看到了那行重复闪动地关于主动联系的话语。

    黑梦的那一头是什么?对方为什么要主动联系自己?什么是主动联系?这肯定不是幻觉,却已经快要吓倒了许乐。这肯定不是癫痫,但许乐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以往他总以为那一场黑梦以及随之而来潜伏在脑海里地那些图纸,都是封余大叔留给自己的那块伪装芯片所带来的问题,那么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黑梦那头的存在似乎有智慧,能回答,然而却不知道是怎样的存在。

    机修师封余,宪章局第一序列事件当事者,毫无疑问是联邦这一百年来最大的妖物,可即便是这个妖物。面对着少年许乐时,也深为赞叹此人的冷静更在其机修天赋之上。

    一般人面临此境,只怕早已惊恐厥倒在地,而许乐却依然死死地站着。思考着。

    经过了或许漫长或许短暂的考虑,几乎是下意识里,许乐在自己的脑海里做出这样地决定。

    有事物能够深入自己的脑海与自己进行对话,此等恐慌,谁也无法一时之间承受。许乐不懂。不明白,但在恐惧之余,却对黑梦尽头的存在产生了无穷的好奇,这是一位工程师自幼所养成了地职业怪癖。更是他此时境况所促使他下的赌注。

    太平斧大砍四方,中央数据库却以一种许乐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些事关量子动态的数据模型,函数公式全部转移到了区,全副武装的宪兵已经冲了进来,自己马上要被逮捕,再也无法阻止联邦科学院和铁算利家他们那个无耻地协议。

    身陷绝望之中。却忽然再次进入黑梦。遇着未知,这可能是一个变数。可能是一个机会,可能是无穷的危险。可他依然赌了。赌的如此决然,以至于他浑然没有在意,进入黑梦那一刹那,自己内心深处所涌起的抵触情绪。

    许乐不是一个赌徒,相反他从来不愿意赌什么,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全盘皆输,除了自己地生命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此时不赌,更待何时?

    许乐并不知道,当他在脑海里选择了接受主动联系之后,距离果壳机动公司研究所三部数十公里之外的深深地层之下,那台光辉遍布宇宙的中央电脑光屏上,发生了一阵令人心神摇晃的波面颤抖。

    中央电脑的数据流依然如此稳定,宪章局的工作人员没有查觉到任何异样。谁也不知道,在中央电脑地核心区域里,人类机械文明地最高智慧,开始不停地运转,进行逻辑判断,最终却只能归于混沌,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黑梦中,那行白色字符变化。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地吗?”

    这是一行长长的白色字符,飘荡在许乐眼前地黑色背景之中,虽然无声无息,枯燥异常,却又极为奇妙地产生了某种情绪上的共鸣,就像是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老管家,正躬身于许乐面前,极有礼貌,微显谦卑,用着地道的古老贵族腔调,进行着询问。

    许乐怔住了,他在思考黑梦那头是什么样的存在,却没有想到这个可以侵入自己大脑的存在,竟然表现的如此温和。

    “我要清除这间实验室里的所有数据。”

    “您需要提供联邦法律认可的所有权文件。”

    许乐提出这个要求时,并没有奢望黑梦那头的存在能够帮助自己做到,因为连物理损坏,都没办法在中央数据库的监控下,将那些数据毁掉。

    然而那些字符的主人,却像是一个律师那般,有理有节地做出了回应。一瞬间,许乐怔住了,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想到了自己的赌注,下意识里认为,这个入侵自己大脑的古怪存在,说不定真是无所不能的。

    “法律文书,我存在望都府明公寓房的电脑中。”

    只需要几句话,许乐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用思维进行对话的方式,说完这句话后,他在心中暗自祈祷着,入侵自己大脑地这个家伙。可以去看到那些法律文书。

    几乎是瞬息之后,那行字符再次变化。

    “法律权限确认,请确认是否马上进行清除。”

    “不!我要转移这些数据!”

    许乐的眼睛瞪的极圆,不知道在黑梦中能不能显现出来,他盯着那行白色字符,忽然想到了沈教授这些数据的重要性,在脑海里大声地说道。

    无数的字符,无数的数字,无数的难以理解的以图画形式呈现的模型与公式,变幻着微绿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如流水瀑布一般,时而轻柔,时而狂暴地落下。沿着许乐的眼帘落下。

    这些全部是沈老教授实验室里的核心数据,如飞瀑一般冲洗过许乐的眼眸,进入他地脑海。

    他感觉到黑色的空间渐渐有些不稳定,自己也能察觉到大脑开始胀痛,开始麻木。

    “数据转移成功。原始数据是否确认消除?”

    “不……你能帮我修改一下里面的东西吗?”

    人的**是无止境的,就像远古童话里那个渔夫一般,许乐既然已经下了赌注,与入侵自己大脑地存在进行了主动的沟通。虽然他依然恐惧万分,依然不知对方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境遇,那么……他为什么不要求对方多做一些什么?

    好在黑梦那头地恐怖或无所不能的伟大存在,并没有像海浪里的金鱼那样失望而去,只是沉默而快速地完成着许乐交付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