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亚回来后我把自己在城西那套两室一厅的钥匙交 给李蓓,让她在那儿住着。那时我最迷恋的是改装赛车,十天半月也不去她那儿一趟,偶尔想起来了才叫她出来吃饭。李蓓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平常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多少粘乎劲儿,也从不胡 乱打听我的事,所以我觉得她还不错,除了要钱太多了点。
我跟她陆陆续续好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据她说她妈有心脏病,她哥做生意又一直亏钱。我姑妄听之,每次她向我要钱的时候,我都很慷概的给她一张银行卡,让她自己去取。我还说:“给你妈换个好点的医院吧,实在不行就转到北京来,我让人给找个靠谱的大夫。”
每当这种时候,她的神色都略微有点不自然,我只当没看见。我从十几岁开始应付各种女人,她在我面前玩的这点小花招还是太嫩了。
有天半夜我没给李蓓打电话就过去了,结果开门的时候发现从里面反锁了,过了好几分钟李蓓才来开门,开了门后脸又红得跟西红柿似的。支支唔唔的问我:“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我都睡着了。”
我看了眼她身上的睡衣,真丝睡衣皱皱巴巴的,说不定真在床 上滚过好几轮了。我毕竟是个男人,想到这里就觉得很不舒服。我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说:“有个公文包前两天拉在这里了,里头东西我等着急用,所以过来拿。”
她的表情已经显得镇定了一些,转身进房间去找给我,我在心里想,妈的,老子花钱你养小白脸,还是在我的房子里,这他妈也太憋屈了。
我拿着公文包就走了,其实公文包里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不想弄得大家尴尬。从那以后我就再不给她打电话了,她打电话来我也叫秘书说我不在。那时我已经开始在公司上班,替我爸管一摊乱七八糟的事,说实话挺忙的,我也没心思应付女人。李蓓很识趣,没过几天把那房子的钥匙快递到公司来了。
秘书拿着钥匙问我怎么办,我当时忙着应付规划局的那堆官老爷,所以头也没抬,让秘书找个钟点工去彻底的大扫除,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扔掉,连家俱也换了新的。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李蓓。
身边的朋友怂恿我买一部进口的跑车,我并不想招摇到被我妈叫去喝茶,况且我也不喜欢跑车。而那个销售经理的推销技巧很熟练,他试图说服我买那部德国原装进口的车,我有点厌烦了,所以指了指李蓓,说:“让她给我们介绍一下。”
说实话李蓓即使是大浓妆,看上去还是挺顺眼的。我承认我浅薄,我喜欢听漂亮女人说话,更喜欢看漂亮女人发窘。李蓓大约做梦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我,所以刚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有点不太自然。不过口齿还算伶俐,背诵车的各种性能指标也背得挺齐全的。
我的一个朋友看中另一部单门小跑,想要试驾。销售经理迅速过去陪他试车,一堆人乱轰轰的终于全走开了。我掏出烟来点上一支,李蓓嘴角微微动了下,仿佛想说话。其实我看到了一旁的禁烟标志,但是老实说我视若无睹。我很无聊叼着烟绕着展厅走了一圈,一回头发现李蓓还跟在我后头。
我觉得今天她也怪可怜的,突然遇上我,还得装成若无其事。
“你们卖一部车能拿多少提成?”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所以有点仓促的答:“公司不让说。”
我“哦”了一声,故意问她:“那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神色又有了几分不自然。我在心里暗暗好笑,都这么久不见了,还是没半分长进。
她抬起眼睛来看我,说:“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我又“哦”了一声,我早知道她妈死了,在她四岁的时候。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根本没有哥哥。我没刻意去调查过她,但修车厂的老板曾经告诉过我,只是她不知道。
没过一会儿我那个朋友已经试车回来了,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还行。
销售经理看我们今天根本不打算买车,也没露出半分不耐烦的样子。我们打算走了,已经都出来上了车。李蓓突然追出来,对我说:“您的东西忘了。”
我瞄了一眼她手里的打火机,还真是我的,是我二十岁时我妈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后来一直找不到了,原来是在她这儿,估计是我上回忘在西城那套房子里了。不知为什么她把它带走了,而且今天还拿这个跟我套近乎。
我坐在车里,李蓓半弯着腰,手肘还伏在车窗,我正好可以看到她的领口。因为天气热,她制服 里面除了内衣 什么都没穿,从这个角度看进去,简直是一览无遗。尤其雪白柔腻的深沟,简直令人血脉贲张。
大约是受伤后一直清心寡欲,这瞬间的视觉冲击差点让我眼前一黑。
妈的,这世上的女人都是老虎。
我接过了打火机,问她:“你手机号换了没有?”
她对着我微笑:“没有,还是那个号。”
我点点头,她又冲着我一笑,然后让开了。我把车窗关上,系好安全带,这时候副驾位上的朋友发话了:“啧啧!还真看不出来,那身制服 真是埋汰了她,起码是个C吧?”
我突然又不高兴了,改了主意,不打算再给李蓓打电话。
我生日那天很热闹,我爸掏钱给我订了部新车,我妈在伦敦有事没能回来,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当时和一帮朋友在会所,闹哄哄的,我说:“妈,您二十多年前把我生下来,是您辛苦了,还送我礼物干嘛啊?”
我妈被我逗得很高兴,在电话里就笑起来,叮嘱我少喝点酒,别玩得太疯。
事实上我们也真没玩太晚,凌晨两点就散了,因为有好几个朋友都出国“避运”去了。因为要开奥运会,北京突然成为全世界最不适合居住的城市。我的房子在亚运村,离那只鸟窝和水立方都不远,烟花预演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动不动就交 通管制,大街小巷站满警察。
司机的老婆生孩子,这两天我放他假了。我决定不冒险酒后驾驶,省得被警察拦住惹出麻烦,于是直接在酒店开了个房间。
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我看到手机有一条短信。是李蓓发过来的,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生日。我抽了支烟,打开电视,窗外的街道安静下来,整个城市终于沉沉睡去,只有路灯寂寞的亮着。我关上窗帘,有点无所事事的又抽了一支烟,终于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给了李蓓,她很快回了短信:“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