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妈还要跟二姨去逛连卡佛,二姨就叫我:“秦朗你送送孙小乔。”
孙小乔就是那个女研究生,我觉得她父母取名挺有创意的。我对二姨说:“您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等她们一走,孙小乔很客气地对我说:“别麻烦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我说没事,反正我得回家,正好顺路。
等我开车将她送回经贸大学时,我们俩已经成朋友了。我知道了孙小乔有男朋友。但她和男友的关系没在学校公开,我二姨一直挺喜欢她,所以今天才把她叫出来吃饭,而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导师的这种安排。
我们俩都对这种变相的相亲饭局不以为然,不过孙小乔是个爽快又聪明的女孩,和她聊天很愉快。我说:“听你口音真不像外地人。”她说:“我们学语言的,对发音可能都比较敏感,再说我男朋友也是北京人,跟着他我也学了不少。”
我问她:“你和你男朋友认识很久了?”
她点了点头:“六年了。”
晚上的时候接到我妈的电话,她问我怎么样,我随口敷衍了几句,说我不喜欢学外语的女孩子。她就教训我:“你也真不给你二姨面子。”
我说:“您事先又没跟我说要相亲,再说我最近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哄小姑娘。”
我说的是实话,我爸这一病,我才知道他原来扛着多少事。而且公司虽然才十几年的历史,情况却复杂得很,个个根深蒂固,我一看到那帮董事就觉得头疼。至于管理层,那就更头疼了,一共才三个副总,还分成了三派,底下的部门各自给对方使绊子,成日都是些勾心斗角。
一直熬到我爸出院,我才觉得如释重负。但他还得一直做化疗,每周都得去一次医院。毕竟上了年纪,这一病他连头发都白了不少。我回家看他,他跟我说了一会儿公司的事,王阿姨就端了中药来给他吃,还有一碟杏脯,是给他过口的。
那中药一定挺苦的,我看着他皱着眉头喝完,又吃了块杏脯,才跟我说:“你看,少年夫妻老来伴,人总要结婚,夫妻俩过日子才能互相照顾……”
我爸这套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不过这时候讲这些话,我爸似乎挺伤感的。这次的病对他打击很大,虽然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他却像是一下子就老了,说话都絮叨了起来,劝我快点交 个女朋友。
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吃完饭我走的时候,王阿姨送我到玄关,她低声对我说:“小秦,你别怪你爸爸罗嗦,他是怕他自己有什么万一,看不到你成家。你爸说,那样他连死了都不能闭眼睛。”王阿姨眼圈都红了,那样子就快哭出来了。我想起我爸的白头发,觉得自己很不孝。
可是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去找个女朋友回来让他安心呢?
上了车后,我灵机一动给孙小乔打了个电话:“有没有合适的师姐师妹,帮个忙给我介绍一个。”
孙小乔在电话那边直笑:“干什么啊?让我陷害我同门,我才不干呢!”
“我是说正经的,我爸身体不好,最近一直催我找女朋友,我爸就希望我找个单纯又有书卷气质的女孩子,你在大学里帮我谋一个,我正经是想找个女朋友。”
孙小乔知道我爸的病,因为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妈跟我二姨都问过我爸住院开刀的详情。孙小乔想了想,说:“行,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我说:“你就放心吧,这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我不会随便乱来的。”
星期六一大早孙小乔就给我打电话,她还真替我谋了一个。是个刚刚保研的女生,据说学习 很好,个性温 柔,长得也不错。
“就是家里环境差了点,只怕你们家看不上。”
熟了之后,孙小乔说话就是这么刻薄,我苦笑:“不用这样冷嘲热讽吧?我们家又不是什么豪门。”
孙小乔“噗”得一笑,跟我约好了晚上到会所餐厅,到时候她带那个女生来。为了两女一男吃饭不别扭,我提议她约上她男朋友。
她答应得挺爽快:“行,要是你们看对了眼,我和我男朋友就可以先走,正好让你们自己活动。”
孙小乔介绍的那个女孩子名叫曾静予,人和她的名字挺像,非常的文静。穿着一条很简单的蓝裙子,头发很长,也没有化妆,可是皮肤白晰,五官都很漂亮。她坐在那里,捧着一杯茶,眼观鼻鼻观心,还没开口说话脸就红了,笑起来还有点孩子气。她是孙小乔的老乡,也是江 苏人。我夸她们俩的家乡话好听,像唱越剧,柔柔软软的。
孙小乔笑着纠正我说:“越剧是浙江 的,昆曲才是我们江 苏的。”
我问曾静予:“曾小姐喜欢听昆曲吗?明天国家大剧院有《1699桃花扇》。”
曾静予轻轻点了点头,我趁机约她第二天去听昆曲,她答应了,看来她对我印象也还不错。
这顿饭气氛不错,孙小乔很活跃,她的男朋友也是生意人,我们谈得也挺投机。最后他们找理由先走了,我和曾静予又换了个地方喝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曾静予有点腼腆,不过她也不算太内向,相反挺聪明,对一些事情看法挺独到。我想成绩好的女孩子都这样,一方面她们很单纯,一方面她们很透澈。
很多年我都没有这样正儿八经地追过女孩子,不过我觉得我爸说得有道理,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该定下心来,认真交往一个结婚的对象。
送曾静予回学校之后,我在路上接到一个电话,号码很陌生,我本来按掉了,可是对方又拨过来,十分顽固。自从我在公司里打混之后,总有些莫明其妙的推销电话,也不知道号码是怎么泄露的。我没好气的接了,正打算开骂,对方却问我:“请问是秦朗吗?”
没叫我秦总,看来不是推销,我怔了一下,对方说:“我们这里是马连洼派出所,李蓓是您朋友吧?她手机号里就你一个人的电话。她现在煤气中毒,正在医院抢救。”
我又怔了一下,对方已经问:“您方便联络她家里人吗?医院马上要交 押金,不然不给进高压 氧舱。”
我本来不想再搭理有关李蓓的任何事,可我不知道李蓓老家的电话,知道也没用。一时半会儿估计她家人赶不过来,更别提汇钱交 押金了。我估计她在北京举目无亲,见死不救也太不仗义了。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医院的地址,掉头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