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努力的活到她后面,一定不让她当寡妇。”
宁宁捂着嘴,哭了起来。
高大的男子掀起袍子下摆,跪了下来:“岳父,请把宁宁交给我,我一定会对她好。”
*
冬日的天,向来亮得晚。
可有了雪就不一样,哪怕是夜里,顺着窗子往外看,也能看见一片白光。
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暖和,也因此被褥也是轻薄的。
鲁王早就醒了,却是舍不得的动,感受着那片馨软。
被窝里的人动了一下,就又往下钻去。
成亲以后,鲁王才知道她睡觉有这种习惯。蜷得像个虾仁儿,把头脸都藏在被子里,总是让人担忧她会被自己闷死。
所以鲁王夜里睡觉格外警醒,时不时就要摸了摸她,把她往上拉一拉。后来索性把人抱在怀里箍着,才能制止。
她起先挣扎不愿,久了倒也习惯了。
每逢冬天的时候,无论他们在哪儿,总要回京一趟,就待在汤泉庄子里,悠闲度过整个冬天。
自然少不了回京里去,或是进宫,或是去薛家。
不过他那岳父人越老越幼稚,总喜欢和他作对,渐渐他就不愿去了。不过这家里他说了不算数,还是得去。
躺了一回儿,鲁王躺不住了,轻手轻脚爬起来。
她翻了个身,乌鸦鸦的长发露了出来,像最上等的缎子,他伸手抚了抚,才给她盖好被子,套上衣裳起来了。
鲁王一直有晨间练武的习惯,几十年如一日。
现在越发勤勉了,甚至命人找了不少养生的秘诀,那五禽戏是他最近的新宠。
他那岳父嘴太臭,见着他就咒他要早死,所以他一定得活得长长久久,到时候看打谁的脸。
鲁王推开房门走出去,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冰冷刺骨。
他衣裳单薄,却丝毫不惧走了出去。先去找来铁锹,然后就铲起院子里的雪。
他一个人独久了,惯是不喜欢人侍候,后来当了皇子封了王,还是这样。宁宁起先不这样,大抵是两人处久了,也被他养成了习惯。不管两人在哪儿,身边也就一两个下人,不叫的时候不出来。
等鲁王将院子里的雪铲干净,身上也热气腾腾的。他这才将铁锹放了回去,顺道去了厨房,烧了火,又洗了几把米丢进去。
墙角的柜子里放了不少菜,都是最新鲜的,且洗好择好。案板上,鸡鸭鱼肉一应肉食,也早就准备好了。
鲁王打小就会自己做饭,也是嘴刁,吃不好那海盗窝里的饭菜。那会儿他还小,海盗里有个厨子,就跟在旁边看着学,也就学会了。
人人都说莫堂主刀法好,没人知道他刀法好是因为他跟厨子学的。也就是因为这,他素来不爱处理菜食这种琐碎事,所以都是下人提前准备好拿来,他只管做就好了。
他拿出一块儿鸡胸肉,又持起菜刀,只见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银光闪过,鸡肉变成了鸡茸。
宁宁爱吃鸡茸粥,除了配岳母亲手做的小酱菜,最好再来几个馅儿鲜香可口的包子。
不拘什么馅儿,所以他又随手拿了几把菜剁吧剁了,再拿出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剁成馅儿。
等调好味儿,腌制一会儿,这时他已经把醒好的面团拿了出来。
他们两个吃不了多少,所以鲁王就包了一笼包子。
在锅里架上蒸笼,又在灶膛里添了把柴,鲁王便走了,自会有人看着火候。
*
宁宁醒来后,就看见身边没人。
不过也都习惯了,知道他一大早上闲不住。
她慢吞吞地穿了衣裳,随意把秀发捋在耳后,便趿拉着绣鞋出去了。
掀开门帘子,外面一片冰寒,幸好她刚起来,又有地龙,她很聪明地站在里面往外看。
地上有热气,自然冻不着,不然他又该气了。
以前娘总说爹小气儿多,其实宁宁觉得男人都这样,什么都能生气,还得让人哄。
她一手撑着帘子,靠在门框子往外看。
就见他一身单衣,衣襟微敞,露出里面虬结的肌肉,正认真地练着那劳什子五禽戏。
怪模怪样,不如他耍剑好看,更不用说刀了。
宁宁最爱看他耍刀,简直让她眼花缭乱。
她看着他这模样就冷,可看他却是热气腾腾的。
嗯,肉眼可见的热气腾腾。
“醒了?”其实眼角余光早就瞅见了她,不过鲁王还是等这一套练完,才出声。
“嗯。”
“早饭已经做好了。”
“那我去端来。”说着,宁宁就要踏出门槛,却被他给阻了。
“外面冷,我去。”
不多时,他就端着一托盘的吃食回来了。
他去擦汗更衣,宁宁就摆桌子,刚摆好了,他就回来了。
每次宁宁见他动作如此之快,就怀疑他是不是这身衣裳就没换过。鲁王爱是穿些深色的,来来去去不是蓝就是黑,宁宁这么怀疑也不是没道理。
“好吃,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鲁王嘴里不说话,暗蓝色的眸子里却是漫开一阵笑意。
“待会儿咱们回家一趟吧,我想纪哥儿了。”
纪哥儿是两人唯一的儿子,今年方六岁。寻常跟外祖和外祖母过,因为爹娘都是不靠谱的。
其实也不是不靠谱,两人整整在京里待了三年,才时不时出去一趟。且时间极为短暂,都是两三个月就回来了,也就今年出去得久了些,整整半年。
鲁王其实不太想要这个孩子,总觉得和他抢了宁宁,占据了两人的相处时光。也是他那嘴臭的岳父嘴里有毒,他总觉得时光很短暂,能节省一些是一些。
“不想去。”
宁宁眼里漫出波光,笑了起来:“怎么?还生气着。”
鲁王哼了哼:“我肯定不让你当寡妇。”
知道他计较这事,宁宁也不敢笑得太多,不然他又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