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里,寒气森森。
张怀言站在入口,整个人就像被冰封住了。
他听着里头传来的哭声,虽然看不到那人是谁,可是张怀言知道。
那是卫阳的妈妈。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张怀言站在这里,连走进去一步都做不到。
他眸光竖瞳,直直地望着里面。
那脑海里面却一直闪现着,他跟卫阳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是三天前,他去警察局接卫阳。
可是出来后他跟卫阳又闹不愉快了。
最后?
最后……他甩开卫阳的手,自己转身走了。
从那以后,他刻意地,没再去联系过卫阳。
原本以为卫阳这次又会跟之前一样,自己气闷两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可是。
他却没有想到,那次甩开卫阳的手,居然会造成这一的结果。
他这算是……把卫阳彻底从自己身边甩开了吗?
“怀言……。”埘堰从后过来,看他立在这里,原本还有话要说,可最终却也只能叹息一声。
埘堰大步上前,才朝卫家人走近,卫爸爸就在看见他的时候几乎奔溃,吓得埘堰大步上前忙将他给扶住。
卫爸爸也泣不成声:“老堰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孩子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说他是去同学家,我们……我们还以为这两天他都在同学家,可是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出事了呐……。”
卫爸爸想不通。
不止是他。
卫家人谁都想不通。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通知他们过来认尸。
他们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那才二十出头的儿子居然就在三天前出事进医院了。
埘堰扶着卫爸爸,他一脸苦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抬眼朝入口处看去的时候。
张怀言已经不在那里了。
张怀言不敢进去。
他在卫爸爸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转身走了。
他感觉。
他没脸去见卫家的人。
他感觉。
卫阳如果在天有灵,这时候一定不会想见他。
所以。
他逃了。
可是……当冲出医院之后,张怀言又朝着环城路那边狂奔过去。
这里是他最后一次见卫阳的地方。
就是在这附近的警察局,他跟卫阳赌气,甩开了卫阳。
而卫阳。
也是在这附近出的车祸。
粗重的呼吸一直在张怀言胸口起伏着,他竖起的眼瞳,看着四周的景象,像是想要从这里找到什么。
下一秒。
张怀言突然张开双手,大吼起来。
整个街道瞬间变成黑白的颜色,行人纷纷停住,车辆定住。
四周的一切,仿佛变成了被人精致了画面。
只有那些荧光点点,随着张怀言的吼叫,从地面,从草丛,从街边缓缓飞出。
一点一点飞舞在黑白的空气之中。
张怀言眸光略过,那些荧光点点瞬间如同受惊一般四处逃离,不多会就全都消失不见。
而后。
黑白的画面恢复了正常。
行人毫无所觉的继续行走。
车流不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
张怀言那竖立的瞳孔变成了金色,他再次大吼,张开的双手像是有什么东西甩了出去,再次将四周的一切重新定住。
依旧有些许荧光随着他的吼叫从各处飞散而来,随后又惶恐离开。
张怀言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荧光,一双眼平生第一次发红。
里面像是有水雾开始凝聚,有些模糊了视线。
他不甘心。
他想再来。
可是……
“怀言!”埘寒封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张怀言猛然扭头,那蓄在眼眶里的水雾已经变得格外晶莹透亮。
“算了吧,他不在这里了。”埘寒封开口。
张怀言一言不语,甩开埘寒封的手继续重来。
可真的重来后,这一次,连那些点点荧光也全都不见。
整个黑白的街道寂静无声,俨然一副停止的画面毫无异常。
张怀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眼眶里的水雾再控制不住。
他身体一软,猛然单膝跪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他不应该不在这里……为什么……。”张怀言呢喃着,那脸上有些东西啪嗒一下落了出来,晕开在地面。
一滴两滴,瞬间就染了一片。
埘寒封深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道:“他已经死了三天,早已被拘魂者带回了冥殿。”
张怀言猛然抬头看他:“你有办法是不是?”
“怀言……。”埘寒封轻叹,他顿下来:“就算是老祖想去冥殿带个死魂上来也不容易,更何况这种违背制度的事情老祖也不会做,而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跟冥殿抗衡的。”
他们是什么?
他们只是腾蛇的后代。
鸟不起就是神的后人,可是在真正的神面前,还是完全不够看的。
张怀言也明白过来,他狠狠闭眼,又低垂下了头。
埘寒封叹息一声,安抚他:“你先冷静一些,不要乱来,明日我回族里去见见老祖,但也不一定有用。”
张怀言不说话,他只是盯着这车来车往的街头,下意识地呢喃着。
我是不是……错的离谱?
卫阳生气了又怎么样?
使性子了又怎么样?
哄一哄不就好了吗?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却连哄一哄都没有做到?
而做不到,也不过只是张怀言的性子释然罢了。
他从小强势。
上对张修齐是不满居多,极少撒娇讨好。
下对对几个弟弟也是威严有余,宠溺略欠。
哄人?
从几个弟弟逐渐懂事之后,他就再没哄过人了。
恐吓倒是不少。
可是他却也完全没有料到最后,会成了这样的局面。
悔不悔?
必然是悔的。
但悔也无用。
因为……卫阳……没有了。
~
卫阳的丧礼定在十七的这日。
卫家来了很多客人,一个个全都在卫卫阳年纪轻轻却早丧的命运感到惋惜。
埘寒封一家连着张光耀夫妇也全都跟着出来了。
不止他们。
连顾家顾恒等人包括温家众人也全都来了。
丧礼上,对卫阳行礼的只有家里的几个小辈,其他人不是与卫阳同辈就是比他年长。
一个个来了也只是朝着卫阳的遗照鞠躬以表心意。
人群中,张怀言站在张修齐身边。
也双眼就静静地看着供桌上摆着的卫阳的遗照。
虽然说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卫阳看起来也就才十七八岁的年纪。
黑白的遗照看不出他鲜活的模样。
但张怀言记得。
卫阳喜欢把头染成枣栗色。
他穿衣服都喜欢穿宽松版。
球鞋喜欢白色。
虽然偏爱牛仔裤但冷天了却偏爱灯笼裤。
平时里戴着个鸭舌帽,打扮的有些不伦不类却又狠得小女生的喜欢。
然而这一切。
最后。
全都化成了一张黑白色的遗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番外有点短,但我没办法啊,大家凑合一下,看我苦逼的更新时间就知道我是无奈的了QAQ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