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莫名其妙调号以后,鲍腾一直用阴沉沉的眼光不停地朝号里瞄,弄得号里安静了许多。师爷脑瓜子反应灵敏,凑在耳边道:“天棒肯定被人点水。”
鲍腾点了点头,道:“天棒不是新贼,自己的事在号里说,是厕所里打手电——找死(屎),活该,怪不得别人。”他一字一顿又道:“但是,此风不可长,否则谁都乱来,206就要天下大乱。”
看守所是独特的封闭社会,里面的规矩和外面世界并不完全相同,在号里说案情被人检举揭发,一般情况下,会认为说案情者很傻,除了当事人以外,其他犯罪嫌疑人对于检举揭发者并没有刻骨仇恨。对于鲍腾来说,韩勇在号里能当打手,自然会给他一些好处。调出号里便市区作用,根本不值得为他费脑筋。
鲍腾在206室拥有绝对权威,除了看守所任命的值班组长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手下有一帮可用之人。韩勇与青蛙年龄相近,臭味相投,是鲍腾最重要的打手,加上师爷的小机灵,以及耳目闷墩的暗中配合,206被打造成了看守所领导放心的文明号。此时,青蛙被判刑离开,韩勇被点水跟着调号,这让鲍腾可用力量减少了许多。看着号中人或阴或阳的表情,暗道:“幸好老子有先见之明,培养了侯海洋,否则只剩下一个不喜欢动手的师爷,这群人肯定要早饭。”
告密者既伤害了鲍腾的威信,又损伤了鲍腾在206的实力,作为头铺不作出反应,则是变相鼓励号里出幺蛾子,说不定还会弄出其他怪相,他下定决心要惩罚告密者。
当天出仓的人只有陈财富、赵老粗和娃娃脸,从理论上来说,这三个人都有告密的可能性。
鲍腾没有急于动手,慢慢地开动脑筋,想着处罚告密者的方法。刀越磨越快,脑筋是越动越灵活,这是岭西的古老智慧。鲍腾是智力型犯罪嫌疑人,为了犯罪必须得不停动脑筋,用进而废退,他的脑袋瓜子好用得很,很快就想出了处罚人的好办法。
他将师爷、侯海洋叫到一边,耳语数句。
师爷将小心收藏的笔芯拿了出来。在看守所里,凡是硬质的有杀伤力的东西都在违禁之列,铅笔可以当做武器,也在违禁之列。笔芯较软,则在容许范围之内。把笔芯缠上布条,就是一个简易笔。平时师爷很宝贝这支简易笔,轻易不拿出来用,今天是鲍腾发了话,他才拿出了简易笔。
赵老粗、陈财富、娃娃脸三个人站到鲍腾面前,三个人都感觉很是不妙。
鲍腾眼光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突然提高声音道:“赵老幺,陈财富、娃娃脸,今天天棒为什么调号,大家心知肚明。昨天就你们三人被提讯,肯定是你们里面的一个人点水,谁他妈这么混账?”
赵老粗眼珠滴溜溜地转,没有说话。
娃娃脸东张西望,先看师爷,再看侯海洋。
陈财富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低垂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虽然鲍腾还没有讲完,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要成为替罪羊。
鲍腾慢条斯理地把一张白纸撕成三张,道:”我们206的规矩就是让好人越来越好,让坏人无法生存。韩勇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只有看守所才知道,我不知,你们也不知。现在有一种很好的方法,叫做民主制。我们用投票的办法找出告密者,你们每个人都写一个你最怀疑的人,得票最多者就是告密者。“
侯海洋被鲍腾的办法雷到了,暗道:”这样能查出告密者吗?鲍腾是被气糊涂了吗?“看着鲍腾一本正经的样子,他随即有了领悟,”从鲍腾刚才的语气来看,应该不是为了天棒来出头,而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民主制选告密者,也亏他想得出来。“
侯海洋将自己想象成鲍腾,依次大量着陈财富、赵老粗和娃娃脸,暗道:”如果我是鲍腾,十有八九不会动赵老粗,毕竟这人是铁州老大,仇结得太深也不好,说不定出了号子,还得在一个监狱里面混。娃娃脸为人灵醒,是个好杂役。陈财富这种贱人,既无势力又无体力,打了就打了,没有什么后果,就是一个天生的挨打对象。
赵老粗、陈财富、娃娃脸拿到了纸条。
赵老粗最先拿到简易笔,他当过社会大哥,胆气和见识都不算错,拿着笔假装思考,脑袋东摇西摆,希望能引来娃娃脸的注意。娃娃脸早就将目光看了过来,两人都悄悄地朝陈财富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