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妇济嫔

作者:红桃四

齐攸朗回头再看,孟童松就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完全不似动过的样子,只一双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表情却依旧淡漠而无动于衷,几乎让齐攸朗疑心刚才闪过那人影并非是他。

柳柳早就吓得缩到了齐攸朗的身后,夏未婵倒是并未见慌张,只是显然也是有些没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回头询问地看着孟童松,轻轻喊道,“师兄……”

孟童松的眼光这才放柔了些,对着夏未婵开口道,“婵儿别怕,这种败类,总是要给些教训。”

那下巴被拉掉了环的男子,这会儿才是悟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嘴合不上,也说不出整句的话,哼哼唧唧地直冲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摆手,那几个人眼里俱是有些疑虑和惊慌,不过却也还是义气地都上前了一步,给齐攸朗四个人团团围了起来,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人,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对刘兄干了什么?”

孟童松冷哼一声,“干了该干的事。”说完,一扯夏未婵的衣袖,回头对齐攸朗道,“咱们走。”拨开那几人就要离去。

齐攸朗有一丝的犹豫,他不似孟童松这样简单直接的人,之前的事他并非是没有火气,远远看着有人在调戏夏未婵,他的拳头其实就已经握得咯吱咯吱响。可是,毕竟是出门在外,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逞了一时的畅快就是好的。尤其是面前这几个华服公子结伴而来,看服饰就是非富即贵之人,不知是什么样的背景。他们几人此次西下,并未多带随从,人单力薄,若只图一时意气,只怕会空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倒并非是全然的怕事,只是耽误了功夫却没有必要。

齐攸朗原本只想好言相劝几句,便让这事了结,却不想一向沉默、淡定的孟童松,原来骨子里是这么个血气方刚的主,根本不容他阻止,就已经出了手。

齐攸朗这会儿依旧想的是息事宁人,毕竟对方虽然言语猥琐,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可是孟童松一出手就是先伤了他们的人,这闹市之地,有了这样的热闹,不一会儿已经是围上了一圈南来北往的人看着。齐攸朗身份所局,平日里出门,最怕的便是惹是生非。若真是遇到什么看不过眼去的事,也只是暗中施以援手,并不暴露身份。

此时,他亦不想太引人注目,稍一犹豫,便是上前道,“这位兄台,在下的朋友显然是会错了这位刘兄的意思,以为刘兄要对两位姑娘有什么不轨,他一向是个火爆性子,误伤了刘兄,在下在此道歉。”

那为首的人见齐攸朗态度谦和,心里似乎有了几分底气,便横道,“你可知道咱们是什么来头?咱们的人你们也敢伤,赶紧带着我们刘兄去医治,若是留下什么病根,你们可是一个也跑不了。”

齐攸朗憋着气,却依旧勉强挂着笑容,颔首道,“好,这就给这位兄台治好。”回首对着孟童松说,“孟兄,刚才的事该只是个误会,也不是多要紧的事,你看是不是给这位兄弟的下巴接回去?”

孟童松愣了下,眼中露出些不屑的光芒,看了眼齐攸朗,却只是冷哼一声,就别开头去。齐攸朗略有些尴尬地想开口再劝,却听夏未婵道,“齐公子,我来吧。”

说罢,夏未婵施施然上前,一只纤纤素手手轻轻握住那人的下巴,往上一托,又在颌骨两边按了下,才说道,“应该是没事了吧?”

那人赶紧活动了下嘴巴,发现已经没事了,便破口大骂起来,可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却依旧是飘向了夏未婵。齐攸朗见那人的眼神再又猥琐地盯着夏未婵,一腔的火气已经冲上脑门,只觉太阳穴也是一鼓一鼓地跳着。却还是强自按捺住,淡淡开口道,“既然这位兄台已经是没有大碍,咱们就此别过。”说完轻扯了夏未婵的衣袖,往旁一绕就要走。

那几人中还有不依不饶者,大着嗓门喊道,“怎么着,这就想走吗?”

齐攸朗却头也不回,一双拳头却是已经提了起来,只想着,若是再有人造次,这次便不管什么是不是会惹是生非,也定不再饶他们。好在,那些人中,或者也还有一两个识时务的,见了孟童松刚才那神出鬼没的出手,心中知道不是对手,便有人拦道,“算了,让他们走吧。”

过了会儿,身后果然再没人跟来,齐攸朗一身紧绷的肌肉才是松弛了下来。可是却也没了再逛的心思,孟童松更是臭着一张脸,比往日更冷漠了几分,谁人也不理。夏未婵倒是还好,似乎并没有被吓到,也没太被影响了兴致,不过依旧是那么副安静、恬然的模样,并不见太多的情绪。唯有柳柳,最初的惊恐过后,这会儿却又是兴奋了起来。围着孟童松绕来绕去地问道,“孟公子,刚才你是怎么做的啊?人都没见动,咋就把那人的下巴给摘了?”

孟童松冷冷扫她一眼并不搭话,柳柳却依旧处于亢奋状态不以为忤,还继续道,“孟公子,您武功是不是特别好,您是不是大侠啊?可是,你怎么跟别的大侠都不一样呢?身上连个兵刃都不带,我们爷以前也认识过大侠呢,或刀或剑或枪,总是有一样不离手的,那您的兵器放哪啦?”说着还上上下下地在孟童松身上逡巡着,似乎忍不住想上手摸索一番,好找出他的兵器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孟童松终究被柳柳瞧得不自在了起来,哼唧道,“我不是什么大侠。”

“喂,怎么可能,您刚才的身手那么好呢,怎么会不是大侠。”柳柳自然不信,更觉孟童松不认,就更是世外高人。

孟童松却是冷哼一声,瞥了眼齐攸朗,才说道,“我不过就是做了个男人该做的事,这算什么侠。”

齐攸朗被孟童松这样一噎,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有点尴尬地看了眼夏未婵。好在夏未婵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并没有跟孟童松一样,产生什么鄙视的情绪,甚至压根没听见他们的对话,眼神不太经意地只在周围的小摊之间游走着。

“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喜欢就买下来。”齐攸朗见夏未婵似乎对刚才事并不怎么挂怀,对夜市里的小东西还颇有点兴致,便是赶紧想缓和下气氛地问道。

夏未婵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只是看着有趣而已,并没有什么需要的。”

柳柳在孟童松那碰了不大不小的钉子,却也并没有不高兴,只是见逗不出那位大爷更多的话,这会儿就又走回道夏未婵身边,道,“夏姑娘,前边有家卖首饰的铺子,样式很新奇,咱们去挑些好玩的东西吧,反正爷说买给咱们。”

“我并不太习惯戴那些东西的。”夏未婵只是平静地说道。

“去看看嘛。万一有喜欢的呢。”柳柳不由分说地拽着夏未婵就往不远处的首饰铺子走去。

齐攸朗落后一步,跟孟童松比肩而立,才是笑嘻嘻地说道,“孟兄这是依旧生在下的气呢?”

孟童松睨他一眼,并不接话,齐攸朗便只好叹气道,“那孟兄准备气到何时呢,难道一路上就不准备跟小弟说话了?”

孟童松听了这话,才是微微有些动容,默了会儿说道,“算了,你一介文弱书生,会怕事些也是有的,是我太较真了。”

见孟童松总算是松了口,齐攸朗倒并不太介意他的误会,拍拍他的肩头,称赞道,“不过孟兄倒真是让小弟大开眼界,这样快的身手,小弟当真是第一次见。”

“算不得什么。”孟童松不在意地摇摇头,道,“咱们还是进去铺子里看看吧,这地方不是什么太平之地,别再让两个姑娘吃了亏。”

齐攸朗其实心中有数,这家店铺以往路过时,柳柳时常要来,他跟老板也很是相熟,知道这店里常来常往的都是些住在附近大姑娘、小媳妇,这老板在地方上也有些威慑,从来没有什么宵小会在他店里捣乱。不过孟童松既是不放心,他便随着他走了进去。

一进店门,齐攸朗便见柳柳手中正是拿着一支洁白剔透的羊脂玉钗,在夏未婵的发髻上比划着。那钗通体雪白圆润,只在钗头有些细碎花纹,花纹下镶了一周银丝的线圈,极为清新、雅致。被柳柳拿了配在夏未婵柔亮的发丝上,只觉发丝更墨黑,而玉钗更洁白,显得格外润泽,齐攸朗心中一动,上前道,“这支钗不错,买下吧。”

柳柳却是犹豫,“爷,奴婢戴着好看吗?会不会是太素净了些。”

齐攸朗一笑,“谁说是买给你了,这钗正是能配上夏姑娘的气韵。”

柳柳听了也不恼,只是一吐舌,便把钗放进齐攸朗的手里,自己回头又去挑别的东西。齐攸朗倒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拿着玉钗,递给夏未婵道,“夏姑娘要是不嫌弃,这钗就当是在下为了酬谢你跟孟兄为禄安治好了病的谢礼,可好?”

夏未婵的眸光盈盈一动,似是有几分震动般的惊喜,“公子要把这钗送给我吗?这么好看的东西,是不是很贵重?”

齐攸朗原本害怕夏未婵推脱,却不想她竟然也是很喜欢的样子,便赶紧道,“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况且再如何好,又怎抵得过你们救了禄安的一条命。”

夏未婵迟疑地去看孟童松,后者点头道,“婵儿还从未有过这么好看的首饰呢,就收下吧。”

夏未婵这才欣喜地接过,上下摩挲把玩着,似是见了稀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

齐攸朗看得心里一喜,却又是紧跟着泛起一股心疼,这样普通成色的一直钗,虽做工尚算精细,却也并非多好的物件,却能让一个女子如此如获至宝,这一刻,他真想把全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捧到她的眼前,只为能博佳人一笑。

柳柳又是零零碎碎地看上几样耳坠或是手镯,齐攸朗也都一并买给了她,两个姑娘便都是欢天喜地着,再又逛了会儿,就心满意足地回了客栈。稍事梳洗,便是各自回屋休息。

睡到夜半,齐攸朗却是忽然惊醒,总觉外边有些异动,推窗一看,客栈楼下,站着足有百人,个个手持兵刃拿着火把,似是来势汹汹地跟店掌柜正在说着什么话,看见这阵势,他不觉心中猛地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