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妇济嫔

作者:红桃四

齐攸朗是誉国公的幺儿,从来都是老爷子疼在心尖尖上的孩子,所以才是无论他多么不着调,誉国公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对他太管教过。这会儿他看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形容憔悴,几乎无法?下地,却还执意要进宫见皇上,心里不禁对皇上有了几分嗔怪,眼眶也有些发热,讷讷道:“这皇上也?没有这样不疼人的吧,你都这样了,还要去给他卖命么?”

齐攸朗却是凄然一笑,“父亲,不是皇上的事,是儿子自己有事要求皇上。”

誉国公又怎么肯信,还道是儿子即便是这个时候还在维护着皇上,便再是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了起来,边是吸着鼻子边是说道,“我儿对皇上这片心,真?是苍天可鉴。”

齐攸朗并没有拦着老爷子的误解,只是帮着老头擦了擦眼泪,然后自己凝神运了运气息,觉得身体上有了些力气,才是再次下床站稳道:“父亲,您看,刚才也?只是卧床的时间久了,有些不太习惯而已,其实,儿子的身子已经没事了。”

誉国公看齐攸朗似乎的确是有了些精神,而且刚才那一番对话之后,只觉得齐攸朗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他也?不能因为爱子心切而短了齐攸朗的志向,便也只能吩咐着底下多跟着几个人与齐攸朗一?起伺候,这才让人进宫去通传。

楚翰天听说齐攸朗要来,怎么会有不立即召见的道理,不消片刻,宫里便已经派了轿子来亲自迎他。而楚翰天更是早早地便等在了殿外亲自迎他,这样的体面和优待,倒让齐攸朗见了他,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

“品清身体抱恙,怎是还硬要来见朕?朕原是想着,要不干脆去誉国公府看你,可是又琢磨你那老爹见你如?此,定是要怪在朕的头上,朕却是有些不知怎么应对,也?只好是让你来了。”

“谢皇上疼惜。”齐攸朗也?只能这样客气道。楚翰天自然免了他的礼,进了殿中又即刻便赐了座。齐攸朗坐下,心里斟酌着措辞时,楚翰天就已经开口道:“品清此番总似跟朕好似疏远了些呢?这么急着见朕到底是为了何事,如?何见了面反是扭捏了上?难道是那洛铎和喜凌为难了你,还得朕亲自为你做主才行?吗?”

“回皇上的话,并非是此事。王爷很郡主对臣很是体谅,没有一?点儿苛责,反倒让臣觉得羞愧难当。”

“那你这么着急着回京到底是为何啊?起初你还没醒的时候,朕倒是琢磨着,没准,你是逃出来的,喜凌那丫头难缠也?是远近出了名的,她若真是逼婚,你倒是也只有逃这一?条路了。朕这几日却还想着,若是那边真?上了折子说起这事,朕该怎么处理呢,若如你所说倒是正好,省的朕不知如何护短,倒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过你却还真?要说给朕听听,还有什么事,让你跑得连命都不顾了。”

齐攸朗深吸口气,站起身恭恭敬敬道:“臣是为了夏姑娘的事急着回的京,还请皇上恕臣失仪之罪。”

“得了,你我虽是君臣也是兄弟,你今天倒是硬要跟朕拘着这些礼,让朕难受不成,快别提什么恕罪的事了,就只说,夏姑娘怎么了?让你这样的焦急?”

“夏姑娘可是随着皇上进了宫?”齐攸朗小心翼翼问道。

“是啊?品清以为有什么不妥么?”楚翰天蹙眉问道。

“呃,那此时夏姑娘可是还在宫中?”齐攸朗又问。

“在啊,品清有话不妨直说,你一?向可不是这么不爽快的人,你以为这夏姑娘此刻不该在宫中么?”楚翰天听齐攸朗吞吞吐吐的,不禁有些烦了起来。

“皇上以往不是与臣说过,让夏姑娘得了药,就即刻去与霍家公子解毒吗?为何如?今还是滞留宫中,那岂不是耽搁了治疗?”

楚翰天听齐攸朗这样说,倒是面色稍缓,“品清是说这事呀,药,朕已经派人送去霍府了,朕也?打听过了,夏姑娘的师兄此时也是在霍府的,这医术上的事,夏姑娘虽也通些,但是远不如?她师兄精湛,所以,这事安排她师兄处理也?就好了,并不需要夏姑娘亲为。”

看见自己最有利的一?条理由被楚翰天驳回,齐攸朗只得又转着脑筋说道:“那夏未婵无论如何,此时还是与霍家人有婚约在身的,这样一直留在宫里,只怕是对她声名有损,对皇上的圣明怕也?有污,不知情者,倒是以为皇上强抢民妇,这些皇上也?不能不顾及些的。”

楚翰天听完大笑了起来,“朕以往只知道品清是全京里最不拘着这些礼啊、面啊的人,这会儿倒成了迂腐的老夫子了么?”

齐攸朗被楚翰天说得一?窘,也?只能是配合着一?笑,可是看楚翰天不正面理会他说的话,他却还是不能放下这个话题,只得又继续道,“夏姑娘如?今在何处?”

“她呀,朕原是说着先彼此多熟悉些,让先她跟在瑜贵妃的身边就好,朕见着也?方便,正好陈瑜那身子也?不好,她还能给调养着点儿。结果,陈瑜那醋坛子率先不乐意了不说,这夏未婵也?未见得有几分乐意。当然,她性子沉静,倒是与陈瑜不同,陈瑜一?味地给朕冷言冷语着。那夏未婵却是连冷脸都不肯给朕几分。”楚翰天从不拿齐攸朗做外人,这些话说出来自是也不避讳着,并且说起来亦是真情流露,颇有几分沮丧之意。

“那她如?今依旧在瑜贵妃那边么?”齐攸朗此时却只关心这些,知道楚翰天此时还没对夏未婵如?何,总算放下了多半的心。

“怎么会?陈瑜虽不是个会为难下人的性子,可是朕也?怕夏姑娘跟在她身边吃亏。想来想去,没什么太好的地方安排,想起她既然喜欢岐黄之术,不如?让她跟在太医院和御药房中多走动下,当然,朕也?是嘱了人好好伺候着,不会真?让她去那里打杂,只是给她些事情解闷就是了。”

“臣能去见见她么?”齐攸朗屏息提出了这个要求道。

“好啊。”没想到楚翰天倒是极为赞成,“你毕竟跟她相处的时日还久些,颇能知道点儿她的性情,倒是也不妨跟朕探探她的口风,朕封她个什么位分,她才会满意。”

齐攸朗此时一心只想先见到夏未婵再说,也?顾不得太跟楚翰天理论这事,便只是依言点点头,亟不可待地让人带着他便去见了夏未婵。

一?别不过是数日,再见面,齐攸朗却觉得恍如?隔世?。

夏未婵这会儿正是极认真地跟着御药房的一?个老管事说着什么,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显然是张药方,似乎正在与老先生请教着某个问题。眼神里有齐攸朗熟悉的专注而热情的目光,这样的神态,齐攸朗只有见她手持银针的时候,才会出现,虽不是对着他,却依旧让他心神一?阵的荡漾。

“未婵。”他含笑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有着犹不自知的颤抖。

夏未婵闻言迅速地转过身来,看见齐攸朗的那一刻,眼里现出的激动神色,让齐攸朗只觉得就算即刻为了丢了性命也是值的。

夏未婵为人一?向清冷、淡然,是以,齐攸朗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热血沸腾的一?个见面仪式,只见夏未婵把手中的药方一抛,立即投奔进了齐攸朗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拥住了他,不停地说着:“齐公子,你是来找我的吗?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

齐攸朗被夏未婵的热情惊呆了,而一?旁的老先生也?是瞠目结舌,显然一是没想到夏未婵这么个稳重的女子,会有这样失态的举动,二来,这种?不合礼数的事,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些。但是,老先生自然是认识齐攸朗的,知道他在宫中的超然位置,不是好得罪的主而。此时惊讶的劲儿过去,也?只好背转身,假意没有注意到他们,便低头捡起夏未婵掉落的药方,像模像样地研究了起来。

齐攸朗心中澎湃不已,虽然也知道此时的举动,让旁人见了,定然是遭人非议。但是感情却是再无法?被理智所左右,只紧紧搂住怀中纤巧而柔软的身子,一?刻也不想动弹。

夏未婵却是激动地有些喋喋不休一?般,“公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的头倚在齐攸朗的肩头,呼出的气,就这样吹着齐攸朗的脖颈里,那濡湿而温热的气息,让齐攸朗身上一?阵的酥麻,禁不住用唇角摩挲着夏未婵的鬓边喃喃道:“我也?是一样的想你,这几日,你还好吧?”

“好,皇上对我很照顾。只是,我不知道该问谁,到哪里去找你。”夏未婵似乎是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嗯,没事了,我来了,我这就带你走。”齐攸朗下意识地便承诺道。

好一会儿夏未婵的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颇有些赧然地把身子从齐攸朗怀里挣出来,仔细地端详了会儿齐攸朗,眉尖微蹙,一?只手抚上齐攸朗的面颊说:“公子的气色怎么这样的差,可是哪里不舒坦?”说罢,不由分说地便去抬起齐攸朗的手臂,轻轻搭上了他的脉。

齐攸朗却是赶紧收回手道:“没有,都挺好的,只是最近累了些,未婵,你好好在这等我,我这就去与皇上说,带你走。”

夏未婵听了认真地点点头,齐攸朗稍一?迟疑便下定了决心,踌躇满志地转身出了御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