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洁说:“93号。”
景宁:“什么?”
“张驰,93号。”
景宁在选手中找到了93号,心就被牵走了。
他穿着黑色赛车服,宽肩往下顺到窄腰,身形线条硬实,微微俯身向前,竞技状态下非常帅。
两位男解说,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亢奋:“93号张驰一开始就切到内线,很猛啊。Josè进入第一个弯侧滑出去了,老司机没稳住,可惜了。周祁超掉Gary,进到第五名,目前阵型稳定,没有太多缠斗。”
空调吹来凉风,景宁心头有滚烫的潮水漫上来,隔着屏幕感受到了热血澎湃。
比赛越往后越激烈,解说几次喊破音:“比赛还剩三圈,Andrés超了张驰,两位车手的距离非常接近,激烈搏战,还剩最后两圈,这两人真是胜负难分,最后一圈了,张驰再一次反超Andrés,哇,直线太快了!张驰第一位冲过终点,拿下珠海站冠军!”
另一位解说接着说:“珠海站是motoRT在中国设的唯一分站,作为主场,张驰拿下分站冠军可谓是众望所归。”
“现在镜头切到到观众区,虽然今天的比赛只放进一万位观众,但车迷们热情不弱,全在高呼大喊,主场胜利确实是振奋人心。”
景宁想按捺住情绪,却控制不住心跳砰砰和上扬的嘴角,抬手和倪洁击了个掌。
倪洁也笑了:“啧啧啧,看你高兴的,满意了吧。”
镜头里,张驰到终点线后减速慢行,向队友们扬臂挥了下手。
镜头切到车队,许熙阳、阿捷几个穿着统一的黑色队服,一个个又是拥抱,又是振奋大喊,满满的热忱几乎从屏幕里溢出来。
所有人到达终点后,解说的声音放缓:“张驰目前拿到积分是105分,在积分榜前三,有望获得年度冠军。”
胜负已定,景宁的心情慢慢平复......等等,刚才那个镜头,站在许熙阳一帮人之间,眼睛发亮,振臂高喊的女人是谁?
景宁问:“他们车队什么时候有女的?”
“哦,她啊,叫许乔,车厂老板的女儿,也算半个职业骑手,张驰他们的比赛,她想去的话都能跟队一起。”
景宁:“......”
“没戏,”倪洁理所当然地说,“虽然她对张驰有好感,但都认识多少年了,要是会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景宁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听倪洁说:“不过他俩是公认的般配,许乔她爸是摩托车制造商,FC车队背后最强大的支撑,张驰他们跑比赛,赢得荣誉,给品牌带动销量,这方面说,他俩是挺适合的,可惜啊,不来电。”
景宁的心情就像是车轮在碎石上碾压,七零八落的,方才蓬勃的欲望被倪洁曲里拐弯几句话,差点说蔫了。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磨人。
回家后,景宁找出张驰以前的比赛,一场一场看,一直看到他获得第一个冠军的比赛,查到那场比赛他骑的车是本田RC211V,想方设法找这款车的原厂模型,就连在日本留学的朋友都问了,想着要是把车模型送给他,应该会惊喜吧。
第二天,景宁做了一件自己曾经想都不会想的事,她报考了摩托车驾照。
理论挺简单,轻松通过,考完试回来,阳光大好,温热的风涌进车窗,景宁抑制不住兴奋,还没拿到驾照已经跃跃欲试想买车了。
回到小区,直奔张驰的车行,店里几个销售都认识她,见她买车惊讶了:“你要买摩托车?”
景宁嘴角带笑:“是啊,有没有推荐的?”
店外一阵骚动,熟悉的声音交叠着涌来,店员轻喊:“驰哥他们比赛回来了。”
“赢了比赛,估计能有一波车迷来买车,提成奖金有望了。”
景宁回头,影影绰绰的人影里一眼就看到他,眉目舒展,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边两道漂亮的笑弧。
可不是嘛,这次比赛除了张驰,其他几个队友也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凯旋而归。
景宁离门外不过两三米的距离,阿捷看见她,抬手挥了挥:“景宁,你怎么在店里?”
“恭喜你们啊。”景宁笑着走过去,目光错开张驰,看见方才被他挡住的人,许乔,景宁被刺了一下似的,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许乔扎着高马尾,蜜色皮肤,短款T恤下一小截腰若隐若现,小腹紧实,似乎还有马甲线,她不是纤细苗条的女孩,而是健身房广告那种健康匀称的身材。
她和江越站在一旁有说有笑,没有半点陌生感,很显然和一车队人都熟悉。
没多久,驶来一辆越野车,稳稳停在路边,许乔回头对张驰说:“我先走了,晚饭早点来,我爸特意推掉一个会给你们庆功,大家抓紧回去休息一下,精神点,早些来。”
许乔利落地坐上车,转眼车就开远了,消失在弯道。景宁有点不是滋味,在一个圈子里就是理直气壮啊。
大家比赛几天,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都带着疲倦,一个个拖着行李往小区走,准备洗个澡,休息休息,去吃晚饭。
张驰似乎还有事,走进车行,往楼梯方向去,路过景宁时,他目光停了一下,大概也疑惑她怎么会在这。
“老板,我想买辆车,有推荐的吗?”景宁问。
“你?”张驰嘴角噙着一点笑,虽然只一个疑问的“你”字,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将第一次上车就差点让大魔鬼报废的景宁碾成渣。
“不可以吗?”景宁被他激将得心痒痒的,憋着一股劲儿挠啊挠,看不起谁呢?
张驰随手指了辆白色踏板车,相比于其他摩托,这车看起来温柔多了。
“给你个最大折扣。”说完人就上楼了,对于景宁骑摩托车这事,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景宁看着他的背影,那股子抓心挠肺的劲儿更强起来,满满的征服欲,等我拿到驾照了,指不定怎么惊艳你。
才在心里下了决心,耳边飘来销售笑吟吟的声音:“这辆车是今年全新的混动版PCX,驰哥的眼光很好,这车适合你的气质。”
景宁:“......”
不,她要买骑式的街车。
晚上,景宁坐在地上逗猫玩,无聊地刷朋友圈,许熙阳他们几个都发了,先是车厂给他们办的庆功宴,然后去了酒吧,灯光酒影,霓虹音乐,一个个撒开了玩,许乔和他们在一起疯。
景宁一颗心跟柠檬片丢进雪碧里似的,咕噜咕噜,酸溜溜地冒着气泡,还真是有点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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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空荡,午后阳光敞亮,《花之圆舞曲》缓缓流淌,景宁足尖翻飞,轻盈跃动,一串流畅的滑步旋转,准备大的换脚跳时,门铃突然一响,吓得她险些摔倒。
绷着的劲儿霎时松了,她喘了口气,关了音乐去开门。
“你下楼等我吧。”景兰芝从司机手里接过衣服,换鞋进屋。
“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景宁撩起把杆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胡挑夹子》你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跳错,不用有压力。”
不等景宁放松一秒,景兰芝将tutu裙放在沙发上,继续说:“挥鞭转怎么样了,还做不到32连转吗?”
《天鹅湖》表演失误前,32连转对景宁来说不算难事,可那之后,转到十多圈就腿脚发软,立不住了,怎么都转不到32圈。
见女儿沉默,景兰芝说:“32圈挥鞭转都做不到,怎么竞争首席?你回舞团后就算从群舞开始跳也是暂时过度,免得落人口舌,要尽快争取回到舞台中央,现在不拼,等过了黄金年龄,再努力也无法避免走下坡路。”
景兰芝几句话现实又冷硬,冰棱似的戳过来,扎出的是火烧火燎的焦虑,想到未知的明天,景宁心里头兵荒马乱,不知母亲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按捺下情绪,景宁小声说:“我知道了。”
“试试裙子吧。”
母亲终于放过她,景宁从包装袋里拿出崭新的tutu裙,先去卫生间擦干净身上的汗,再换上裙子。
及膝的半长裙,极淡的粉色,裙摆的薄纱轻而朦胧,随着舞步浮荡,光线下有些透明,隐约能看见舞蹈演员的舞步,十分轻灵柔美。
天天高强度的训练,景宁全身发酸发痛,母亲走后,她换上练功服继续练舞,心里头空茫茫的,不敢松懈。
两天后,清晨,天微亮,景宁在睡梦中一蹬腿,醒了,一看时间还早,可是没有一点睡意,索性起床。
热牛奶、鸡蛋、面包,简单吃完早饭,房间、客厅、厨房来回走了两圈,没事干,越闲越焦虑。
给陈亦发信息:你去舞团了吗?
很快收到回复:正要出门。
景宁:我也先过去,你先陪我跳两段热身?
陈亦:OK
拿上昨晚就装好的tutu裙和舞鞋出门,电梯下到18楼停住,江越和许熙阳一脸沉重地走进来,见到景宁惊讶了一下:“这么早出门?”
景宁笑笑:“是啊,有点事。”
江越捻了捻眉心,一脸疲倦:“我姐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律师,我已经电话联系了,一会儿律师直接和我们一起去警局。”
“昨天那雨下的,城中村的路灯又不太亮,根本看不清路,碰瓷的真是不要命,这种情况也敢碰。”
景宁问:“出什么事了?”
许熙阳叹口气:“昨晚驰哥开车路过城中村的时候,遇到一个碰瓷的,下雨,没看清,把人给撞了,那人腿伤得不轻,肋骨还断了两根,什么伤残赔偿金、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漫天叫价,说给钱就私了,驰哥什么脾气,当然不轻易服软,他们人多势众,起了冲突,后来交警、警察都来了,碰瓷那人说什么驰哥是故意交通肇事,以前还扬言要碾死他,把驰哥给告了,驰哥现在还在派出所呢。”
景宁想到第一次遇见张驰那晚,猜测碰瓷的是同一个人,她心一沉,有过节的,恐怕新仇旧恨一起来了。
江越气得胸口一起伏:“张驰要碾死他?这诬告也是够创意。”
景宁:“......”
说不定是真的。
电梯到一楼,三人前后走出来,许熙阳说:“我查过类似案件,碰瓷被撞的,车主顶多出于人道主义赔点营养费,碰瓷犯自己承担后果。”
江越说:“关键是哪儿去找他以前碰瓷过的人,没法证明他是碰瓷的。”
“我能证明,”景宁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辖区的派出所和舞团顺路,抓紧点来得及,她说,“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