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秦铮从小书房拿了两本书出来,来到窗下,一本递给谢芳华,一本自己用。
谢芳华接过,从书的中间翻开,正巧盖住了她的脸,刺眼的阳光顿时被挡住。
秦铮看着她一张笑脸被整本书盖了个严实,弯了弯眉眼,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身,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小厨房里,林七悄悄探出头看了并排躺在窗下的二人一眼,又缩了回去。在他看来,二公子和听音姑娘可真是般配!不是容貌,而是脾性上,也极为一致。
“二公子,刘侧妃刚刚去给王妃请安,不知道说了什么,王妃大怒,将她赶出了正院,且对她下了禁足令。”一名黑衣人现身,恭敬地禀告。
谢芳华想拿开书看看这每次事无巨细地第一时间向秦铮禀告的隐卫,但想了想,还是忍着没翻开书。
秦铮“嗯?”了一声,慢慢地问,“刘侧妃那个女人怎么惹了我娘了?”
“王妃正院的事情向来不好窥探,属下猜测,大约是因为昨日王爷来落梅居用膳之事,让刘侧妃恐慌了,今日早上便找了个由头去难为王妃了,王妃怒了,关了她禁足。”黑衣人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秦铮摆摆手,没发表意见,也未做什么吩咐。
谢芳华想着主母些年,依照昨日那情形看来,英亲王是想通了什么。刘侧妃和秦浩一直得英亲王宠信,刘侧妃这些年一直引以为傲,在英亲王妃面前也是有底气几分。如今英亲王对秦铮态度转变,那么对谁最不利?自然是秦浩,所以,她坐不住了也是应该。
但刘侧妃能为英亲王诞下庶长子,且平安地在英亲王府这么多年,也不是个没心机的。她怎么会找由头去这时候惹王妃发怒呢?
“你在想什么?”秦铮忽然拿开她脸上的书本。
阳光顿时射在脸上,谢芳华的头忍不住偏了偏,劈手夺回书,重新盖在脸上,对她道,“想你娘!”
“我娘么?”秦铮轻轻一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道,“她就是个妇人!妇人之仁!”
谢芳华隔着书本翻了翻眼皮,对他凉凉地道,“若是没有这个妇人,你哪里能如此逍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妇人之仁又怎么了?至少让你活得好好的,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事儿,没让你被谁欺负死了!”
秦铮转回头,拿开自己脸上的书本,斜睨着眼瞅谢芳华,“我怎么觉得比起我来,你更喜欢我娘?”
谢芳华忍不住忿笑,“是啊,公子爷,我不喜欢您,就喜欢王妃。”
秦铮伸手勾住她一缕青丝,攥在手里,对她贴过来。
谢芳华猛地打掉他的手,身子向后躲的同时书本掉在地上,她盯着他,警告道,“你若是再敢做什么,我就让你的胳膊彻底废掉。你信不信?”
秦铮身子攸地停住,一双眸子盯着他,色泽在那双深潭似的星目中转了转,忽然绽开一抹愉悦的笑意,“那日在紫荆苑我对你,还有今日早上我对你……你……是否依旧记忆犹新?”
谢芳华脸色一僵,瞬间泛起红色,须臾,她猛地转开头,要起身进屋。
秦铮一把拽住她,懒洋洋地道,“你恼什么?爷不说了还不行吗?”
谢芳华甩他的手,他攥得紧,怎么也甩不开,她只能作罢,对他道,“你最好忘记,若是我再听到,或者你再做什么?我就……”
“你就废了我的胳膊,我知道。行了,别说了,赶紧躺下,你挡了我的阳光了。”秦铮轻轻用力,将她拽着躺在软榻上。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顺着他的手被他拽着重新躺在贵妃椅上。
秦铮见她躺下,同时也躺了下来,伸手帮她捡起书本,递给她。
谢芳华接过书本,这回却没盖在脸上,而是放在了一旁,暗暗想着,他若是再动手动脚,她就拿这本书砸死他。
秦铮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安静,他嘴角溢出深深的笑意。
林七在小厨房里收拾妥当,探出头看了一眼,又苦着脸缩回脖子,二公子和听音这副样子,让他也不敢出去走动打扰,挣扎半响,还是留在了小厨房坐在矮凳上发起呆来。
落梅居梅花阵阵,幽香扑鼻,紫夜和白青可不像林七一般识趣,从窝里跑出来,在院中嬉戏,轻风吹来,阳光洒下,梅树的光影在铺满落梅的地面上斑斑驳驳地晃动。
风拂过谢芳华的脸,阳光似乎也懂得人心,不再那么刺目,她闭着眼睛感受温暖和静谧。
无名山上从来就没有这么明媚的阳光和这样宁静的院落。
忠勇侯府高墙大院,门庭府阁,有一种金砖碧瓦的富贵压抑,也不能有这样的安宁。
“是不是感觉很好?”秦铮沉默半响,忽然扭头问。
谢芳华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我们经常这样出来晒晒。”秦铮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闲心!”谢芳华笑了笑。
“闲或忙,端看的是心境。”秦铮瞅着她。
“闲看落花,庭前赏月,也要头顶上有一片蓝天才是。”谢芳华声音有些悠远。
秦铮蓦地轻笑,对她轻吐了一口气,少年声音清越低柔,“若是你乖乖地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就给你头顶上一片蓝天如何?”
谢芳华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挥手挡住他的视线,心思浮动片刻,摇摇头,“铮二公子给的蓝天太重,小女子人低微,受不住。”
秦铮轻笑转为轻叱,哼了一声,又撇过了头去。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美人靠不及他身子修长,双脚搭在地面上,侧着脸,闭着眼睛,这样看来,他安静的样子静谧得如一副画,她心里腹徘一句“祸害”,重新闭上了眼睛。
秦铮虽然没成为那一片蓝天,到底目前也是一把大伞,遮住了她。
也许是太过安静,不多时,秦铮均匀的呼吸声传出,睡着了。
谢芳华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意识渐渐飘远,不多时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才惊醒了二人。
秦铮皱了皱眉,不满地对来人用暗哑的声音道,“喜顺叔,你被狼撵屁股吗?急匆匆的做什么?吵到我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