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见皇上拿他做比较,挑了挑眉,没言声。
“据说这位国舅从生下来就有隐疾,天生的失聪。一直长大到几岁,也不能辨认人。连亲生父母也是不识得。但是他又是家族直系的唯一独子,是以,放弃总归如割骨挖心,不能割舍,所以,一直寻求各房名医治病,但一直都没有绝世的神医出现。”皇帝缓缓道,“直到十多年前,北齐去了一位云游的癫疯僧人,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这位癫疯僧人真的医术高超,反正是治好了他的疾病。”
“这可真是奇了!”英亲王妃道。
“嗯,是一件奇事儿!”皇后点头,“只是,病虽然救好了,还没等到他爹娘大喜大贺,他便随着癫疯僧人偷偷离开了,且留了一封书信。一走便是多年。据说去年才回到北齐。是以,人称北齐国舅。不止因为他的出身,也因为他传奇的经历。”
“一走多年?他去了哪里?”英亲王妃唏嘘。
皇帝摇摇头,“朕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这些,具体去了哪里,倒是无从查知了。北齐那边关于这个国舅的事情严密得紧。”
英亲王妃皱眉,“照这样说,他有传奇经历的话,如何能*鸣狗盗偷运我方军粮之事?如何能被武卫将军手下给轻易地砍杀?”
皇帝笑着点头,“是啊,当时四皇子便看透了事情的关键,独自一人带着那个被砍杀了的偷盗之人的尸首去了北齐的军营。经北齐皇室和镇北王府连夜派来的人马确认。的确不是北齐的国舅。”
“那那个尸首是何人?”英亲王妃问。
“经查实,的确是北齐军营内的人,是一个粮仓库管,因喜好赌博,便偷了北齐粮仓的军粮出去卖,后来不知不觉偷得多了,听说朝廷要派钦差到戍边的军营做督查,他吓坏了,联合些往日与他堵在一处的兵痞,商量之下,一道去偷我军的军粮。因冬日里,漠北太严寒,我军某些管辖之地有松懈,是以,被他得逞了几次,便愈发地大但了。这回被抓住了,也是罪有应得。”皇帝有些无奈地道,“只是武卫将军手下的副将太过暴躁冲动,按理说,抓住这个人,明面上交给北齐的戍边的将军,要求北齐给个说法,也就是了。偏偏当即气怒之下就给砍死了。事情才演变得双方发生了大战。死伤无数。”
英亲王妃一直站着,此时听罢缓缓地坐下身,看了谢芳华一眼,沉思道,“武卫将军多年驻守漠北边境,一直安稳,未曾出现丝毫纰漏,这等事情更是不曾听说过。据说他严格要求下属,军规严格,漠北军营多年来都传他治军有方,深得下属爱戴。军营内如铜墙铁壁。怎么会出现偷盗军粮,看管不严这样的事情?”
“这也正是朕疑惑的地方。”皇帝沉重地点点头,“武卫将军稳妥,这朕一直就知晓,否则也不会让他待在漠北给朕守护漠北边境这道屏障多年了。”
“莫不是人年纪大不中用了?安逸得久了,偶尔失察,也是实属常情。”秦浩忽然开口。
谢芳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秦浩。
皇帝也转过头瞅向秦浩。
秦铮忽然一笑,“大哥倒是看得明白了?事情未查明前,妄下结论,这就是父王日日对你的教导?你可莫要凉了父王的心。”话落,他嘲讽道,“如今父王和皇叔都坐在这里呢!据我所知,他们的年岁都比武卫将军还大个两岁吧?难道你也是在说他们也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安逸得久了?失察的事情是常事儿,以后多着去了,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吗?”
秦浩面色一变,立即反驳,“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说这么多年,武卫将军始终安稳,稳妥,治军有方,没发生任何意外之事,偏偏秦钰滚去了漠北戍边军营后,就出了这等事情,偏偏这等事情出了之后,显出他四皇子身为天之骄子的聪明才智来化解了两方的纷乱争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他真的天生带煞,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他这么祸害,是不是真的不能留着活着了?非要皇叔将他除去,才可以安军心安民心呢?”秦铮看着秦浩,连番犀利地吐出一大段锋利之语。
皇后的面色首先就变了,这言语实在对她的儿子不利,她在秦铮话落,第一时间冲口道,“怎么会?钰儿才不是天生带煞。”
“皇婶,是不是,您得对我大哥说,您看,他刚刚的话语,明摆着就是说秦钰天生带煞嘛!”秦铮摊摊手。
皇后目光顿时凌然地看向秦浩。
秦浩心里一紧,面色一变,立即站起身,对皇后请罪道,“皇婶……”
“别叫我皇婶!一个庶长子,算不得嫡出的身份,你哪来的资格叫我皇婶?”皇后恼恨秦浩挑起如此话题,将祸水引到了秦钰的身上,气怒地大骂,毫不留情地驳回了他的话。
秦浩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变得压抑和羞辱,他庶长子的身份始终是他的伤疤。他自诩才华不输于秦铮,自诩能力不输于秦铮,自诩容貌也是不比秦铮差多少。可是只一个庶出的身份,却足以将他一切的优点都压死。好不容易借着英亲王和左相的扶持拼到现在被皇帝看重的地位,可是在世人的眼底,他依然摆脱不了这个庶出的身份。一时间,被皇后劈头盖脸责骂的恼怒和羞辱让他任何言语都说不出来,怔怔地站在了那里。
什么叫做杀人不用自己的刀,谢芳华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秦铮杀人,不用自己的刀!秦浩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怪不得无论秦浩官位升到什么位置,无论皇帝对他多看重准备重用,无论左相和英亲王怎么提携提拔,秦铮都不担心。是因为,秦铮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弱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能将他一切打掉,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变成无用之功。
更甚至,秦铮将自己嫡出之子的身份用得是炉火纯青,丝毫不浪费上天对他的优待。
因皇后的突然发怒,水榭内的气氛一时间分外的僵硬和火气味浓郁。
皇帝看了一眼秦浩和秦铮,又看了一眼气怒中的皇后,并没有说话。
英亲王看着秦浩暗暗地叹了口气,眼底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他教导多年,将这个儿子教导得自信却又自卑,若说庶出的身份是他的弱点的话,他为何从来就不想想,这普天之下多少庶出的子嗣?难道都不要活了吗?他身为英亲王府的庶子,还是庶长子,不和秦铮比的话,那么他的身份已经高出多少人头了?他心胸应该宽广才是,可是偏偏,他只盯住自己的庶出身份,只看得到自己因庶出身份带来的弊端,却看不到有利于他的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