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无话,到了荣福堂。
荣福堂内,忠勇侯、谢墨含、谢云继、以及崔荆四人都在。饭菜已经摆放好在桌上,似乎就等着秦铮和谢芳华了。
二人进来给两位老者请了安,坐了下来。
六个人席间除了闲话几句,再未谈别事,一顿饭吃得甚是安静。
饭后,几个人喝着茶,忠勇侯才缓缓开口,“当年,凤儿才去北齐之时,甚是艰难,玉太后、玉贵妃、玉家处处打压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幸好北齐皇上爱护,她也有些能耐,才躲过了一劫又一劫。第二年时,她被玉太后迫害,中了毒,太医诊治时,才发现怀孕了。太医建议保大弃小,她却觉得,也许这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了。舍不得,死活不准。北齐皇上也只能由了她。当年,北齐皇上才执政没多久,势力不能和玉太后抗衡,尤其玉太后又是他生母。所以,这个孩子若是在北齐王宫,断然是长不大的。形势不利于他们。凤儿悄悄派了近身之人回南秦向我求助。女儿远嫁北齐,也许这一辈子都再回不来了,回来个外孙子总是好的。但是不能回忠勇侯府,皇上对忠勇侯府盯得太紧。于是,我私下找到了谢氏盐仓。”
几人静静听着。
“谢氏盐仓当今的家主不能生子,况且当年凤儿和他兄妹情谊还不错,听说此事后,欣然应允了。于是我们合计了一个方案,由他亲自去了一趟北齐,待凤儿剩下孩子后,带了他回来。”忠勇侯看向谢云继,“他本来想将云继娇养,可是我却觉得,既然他的身份是北齐皇子,是凤儿的孩子,便容不得娇养。有朝一日北齐皇上和凤儿想接他回去,他娇养成性,什么也不会的话,如何是玉家和皇室一众子嗣的对手?所以,便安排了一番,将他当做了被选中的孤儿培养了。”
谢云继看着忠勇侯,动了动嘴角,没出声。
“这些年云继吃了不少的苦,他养父有很多次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放弃,是我一直要他狠下心来。后来他渐渐大了,有了些本事,竟然暗中彻查起身世来,他养父怕他闹大了,惊动皇上,只能百般阻挠。想要告诉他身世,但又怕他少年血性,一旦处置不好,这里面干系太大。所以,一直没想好怎么说,一转眼,他便这么大了。”忠勇侯伸手摸摸谢云继的头,感慨道,“据他前些日子说,这孩子突然撤回了所有查探的人,不查了,好像是放弃了,安心地待在谢氏盐仓了。他有些不安。我却是觉得他长大了,时机到了,可以告诉了。没成想,北齐却先传出了消息,还引来的玉贵妃的皇子和玉家的人。”
“爷爷觉得如何处置那二人?”谢芳华此时开口。
“处置?”忠勇侯摇摇头,“如何能处置?他们一个是北齐的皇子,一个是玉家的近枝小辈。只要南秦和北齐不想打仗,即便他们来了南秦京城,又能如何处置?皇上若知道,定然是待为贵宾。”
“待为贵宾?”谢芳华眯起眼睛,“北齐和南秦虽然平安无事多年,但皇上也不是不想压过北齐的国力。”
“比起压过北齐的国力,咱们谢家才是皇上的心头之患。”忠勇侯摇摇头,“丫头,你爷爷我是三朝老臣,一生的时间都是伴君身侧,对帝王之心,你们小孩子没我看的透。”
谢芳华住了口,的确,论起朝政,论起帝王之心,她的确不如爷爷。
秦铮挑了挑眉,“我们先杀了他们呢?看皇叔如何待为贵宾!”
“臭小子!你是想要挑起战火?过得太安逸了?”忠勇侯骂了他一句,“这么多年,两国的百姓们好不容易安居乐业。一旦战火挑起,百万家园啊。”
秦铮闻言住了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杀了他们,别说玉家不干,就是北齐皇上也不干。”忠勇侯府又训斥了秦铮一句。
“难道放他们离开?若是他们回去,将云继哥哥身世公布开怎么办?皇上不会开战,可是却会拿我们谢家动手。”谢芳华道。
“公开就公开,凤儿的儿子,我的外孙子,在外公家长大有什么不对?皇上从这一点上也别想拿捏我!”忠勇侯胡子翘了翘,“况且,云继本来就是北齐皇子的身份,他长大了,也该还他个身份了。”
“若是公开的话,北齐皇上会不会想要云继哥哥回去?”谢芳华蹙眉。
“这还要看云继自己的意思。想回去他就回去,不想回去,就在谢家待着。”忠勇侯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芳华还是觉得不妥当,但一时间也反驳不了忠勇侯,毕竟他说得也有道理。
“爷爷三年不入朝局,忠勇侯府外面的朝局和朝政以及皇叔已经不是你想的样子了。”秦铮散漫地道,“依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不杀了他们,也要先扣押下,我们掌控了主动权,回头再说别的。否则,这样任由下去,一切都抓在别人手里,太过被动。”
“对,就是这样!”谢芳华总算知道哪里不妥当了,闻言看了秦铮一眼,立即应和他。
谢墨含点点头,“我觉得这样也好!不论是被皇上得到消息,将二人接进宫,以礼相待,还是放任他们二人离开,对我们谢氏都不是好事儿。的确太过被动。若是先一步拿住他们,我们也能掌控主动。有些事情,便好谈了。”
一直没说话的崔荆此时也点点头,“嗯,我同意铮小子说的,老侯爷光明磊落一辈子,不屑做这等宵小之事儿,但是如今时局便是如此,皇子已经成年,皇上想要除掉谢氏的心等不及了。如今有搀和进来华丫头和英亲王府的婚事儿,法佛寺、郾城、临汾桥,他以及焦头烂额了。难保不发难!”
“也罢!你们说了算吧!我老了!”忠勇侯摆摆手。
“你从朝局退下来,一直待在忠勇侯府,不若出去走走!”崔荆道。
“走?走哪儿去?”忠勇侯问。
“天下转转看看,总比闷在忠勇侯府好!”崔荆道。
“孙子、孙女都成年了,一个病怏怏,媳妇儿还没定定下。一个不省心,虽然订了婚约,但也要三年后。我出去转也不踏实。”忠勇侯摇头。
“操心的命!”崔荆说了他一句。
谢芳华忽然想起上一世,似乎某个时候,也有人让爷爷出去走走,爷爷也是因为哥哥和她拒绝了。爷爷前半生戎马一生,守卫疆土,后半生回归朝堂,勾心斗角。后来退出朝堂,又忧心谢氏和他们兄妹。这天下之大,他从来没走走转转,只献给了忠勇侯府。她心下一酸,忽然道,“爷爷,外公说得对!你是该出去走走了。外公不是寻到了救治哥哥的法子了吗?哥哥病好了,你就不必忧心了。至于我,您更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