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薨,举国行国丧之礼。
祭告天、地、宗庙、社稷礼。
皇室宗亲重孝吊唁,因正是署日,灵柩不宜久放,用冰镇着,七日之后移至陵寝安葬。
这七日内,南秦京城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哀恸之中,京城内外不得操办喜事,听不到任何奏乐之声。
文武百官、皇子王孙,宫闱妃嫔、朝臣内眷等,悲戚一片。
谢芳华一直住在秦钰的寝宫中,这七日之内,宫墙处处传来的恸哭声,有的人是真哭,有的人是假哭,新一代江山换住,新旧更替,这宫墙内多少娇娥前景堪忧,有的人不过是二八年华。
无人前来秦钰的寝宫打扰她,秦钰一直繁忙,并没有工夫回寝宫来。
除了身边的侍画、侍墨等人,她再未见到其他人。
连言宸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后宫中唯一的清静之地,如今也就是原太子的寝宫了。
每日早中晚,侍画、侍墨熬好汤药端来,谢芳华喝下后,便在屋中对着窗外闲坐。
一坐便是一日。
七日后,皇帝灵柩移至陵寝安葬。
一大早,秦钰便回了寝宫。
谢芳华自从那日出了帝寝殿之后,再没见到秦钰,如今乍然见他,几乎认不出。
他一身孝衣,面容憔悴,周身弥漫着浓郁的厚重的哀凉之气,整个人清瘦许多,衣服穿在身上,曾经是温润如玉,翩翩风采,如今显然是人比衣服瘦,松松垮垮,形瘦骨峭。
侍画、侍墨迎出去,看到秦钰,吓了一跳,连忙见礼,“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秦钰摆摆手,“芳华呢?在做什么?”
“小姐这七日未曾出房门,在养伤。”二人齐齐道。
秦钰点点头,向门口走来。
侍画、侍墨先一步挑开帘幕,秦钰跨进门槛,一眼便看到谢芳华坐在窗前,正向外面看来,他露出一丝笑意,缓步走进来,“听说你这七日里一直闷在房中?”
谢芳华点点头,“很累吗?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秦钰见她鲜有的关心他,笑意多了些,温声道,“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父皇会去的这么突然,很多东西都不曾准备。措手不及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再加上边境开战,所以……”他揉揉额头,“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是不是很难看?”
“倒也没有太难看,就是有些吓人罢了。”谢芳华笑了一下,见他坐过来,问道,“还没用早膳吧?”
秦钰点点头,“一个时辰后,正是吉时,送父皇的灵柩去陵寝。我过来问问你,可与我一起去送行。”
“去端早膳来,再将我调理的汤药也给皇上端一碗来喝。”谢芳华吩咐侍画、侍墨。
侍画、侍墨应声,立即去了。
谢芳华又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秦钰目光温温润润地看着她,疲惫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等着她回话。
谢芳华道,“我与你一起去陵寝给先皇送行入土安葬。”
秦钰放下茶盏,笑意染上眉梢,点了点头。
侍画、侍墨端来早膳,秦钰和谢芳华一起吃过后,秦钰喝了汤药,谢芳华起身去换衣。
给皇帝送葬,自然要穿着素雅。
谢芳华换了一身素白裙装出来,秦钰并没有异议,二人一起出了寝宫。
帝寝殿外,一切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待吉时到,便送皇帝的灵柩出皇宫去陵寝。
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朝臣内眷,后宫妃嫔,都分列两侧,默默垂首,等着吉时。
皇帝的玉辇已经备好,太后的凤驾也已经备好。
秦钰和谢芳华来到后,众人都齐齐抬头,当看到他身边的谢芳华,都默默地垂下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太后、英亲王夫妇外,都跪在地上叩首。
“免礼。”秦钰摆摆手,伸手递给谢芳华,示意跟她上玉辇。
谢芳华不做犹豫,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与他一起上了玉辇。
英亲王妃见此,上前一步,想要拦阻,英亲王扣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妄动。英亲王妃止住脚步,看着落下帘幕的玉辇,暗暗叹了口气。
“吉时到!起驾!”有人高喊一声。
皇帝的玉辇打头,带着灵柩,文武百官一众人等跟在灵柩后,出了宫门。
沿街的百姓们都自发地跪在路旁两侧,送葬的队伍浩浩汤汤地出了城门,向皇陵而去。
玉辇内帷幔被风吹起,隐隐约约露出谢芳华坐在秦钰身边的面容。
自从太子带芳华小姐回京,朝野上下,虽然无人置喙,但都私下里暗暗揣测,是否太子和右相府小姐退婚是为芳华小姐,皇帝驾崩后,芳华小姐虽然一直再未再人前路面,但都知道她是住在了原太子的寝宫中,如今给先皇送葬,新皇亲自相请上玉辇为先皇送葬,虽然未昭告天下,但这里的个中寓意,昭然若揭。
芳华小姐原是英亲王府的小王妃,告示昭告天下被休弃后,如今和新皇共乘玉辇。
这样的事儿,可谓是在南秦历史上,没有先例。
古来只有帝后才能共乘一辇。
但是偏偏满朝儒礼教化的百官,对于此事,无一人提出异议置喙阻止,世所罕见。
因秦钰这个太子向来得民心,再加之解了临安城之危,在百姓们中推崇极高。沿街百姓自发地高喊,“先皇走好,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直至出城,一直络绎不绝。
队伍出了城,向西山的皇帝陵寝而去,蜿蜒十几里。
皇陵距离京城不是太远,但也不近,走了大半日,才到了皇帝陵寝。
队伍停下后,秦钰和谢芳华下了玉辇,有守卫皇陵的人打开陵寝宫门,吉时正好已到。
秦钰吩咐行奉安礼。
奉安礼后,秦钰携带秦倾等一众皇子,将灵柩放在陵寝地宫的宝床上,之后,关闭石门,砌封琉璃璧,堵绝地宫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