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心眼光微变,沉默半晌,才淡笑着轻声回道:“小姐似乎想得太多,记得你曾经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事,多半是对方搞错了对象。虽然他们真正的目的尚未明确,但挽心可以肯定的告诉小姐,就是你的身世,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那是怎样?!苏漓没有说话,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也算是巧合,当各种看似巧合的事情,统统指向一个方向的时候,那这……恐怕也不再是巧合。
“二夫人临终之时,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小姐你。”挽心见她不语,看向苏漓的眼中,隐约有了一点哀伤,缓缓又道,“每个做了娘的人,旁的事全都不再重要,她最关心的,便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生可以平平安安到老,再觅得一个如意郎君,能够幸福白首,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挽心虽然竭力将情绪自持,但语气中仍是透露出些许羡慕与忧伤,这的确是出自她的肺腑之言。
这一番话,苏漓却听得心生酸楚,不管苏漓是不是柳氏的亲生骨肉,都无法抹杀柳氏对苏漓发自内心的真切的关爱之情。
只是,挽心方才一瞬即逝的异样神情,逃不过苏漓细致的双眼,她在心中轻叹,挽心啊挽心,你是那样一个谨慎的人,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便如此断然的下了结论,只能说明你早就知道了答案,并且在欲盖弥彰!
若是真正的苏漓,一定会被瞒骗过去。可惜,她却不是原来的苏漓,她黎苏,一个借了苏漓身体死而复生的人!最关键的一点,是挽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杀人的女子,曾经是她朝夕相处十六年的师父!
苏漓不再多问挽心任何关于身世的话,心知以她的性子,若能实言相告,那晚便会和盘托出。如今她只字不提,一味隐瞒,想必也是有难言之隐。
只是事关她的母亲容惜今,自己无法坐视不理,接连几日,苏漓频频出府,假借购买各类物品之名,奔走于东市大街上沉门的联络据点,实为密切关注秦恒的情报,每日是否有更新的发现。
没有两方人马最新的进展上报,苏漓却发现有人在暗地跟踪自己,那人追踪的距离恰到好处,不靠得太近,也不会远离。从每日出门到回府,勿论她行进的速度快慢,总是稳稳地缀在她轿子后,即便是在川流不息的东市大街上也不会跟丢,显然是比忽尔都更加熟悉京都地形的人。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仿佛一个割不断的影子。始终在暗处关注着苏漓,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一时之间,苏漓也无从判定那人目的究竟为何,这种敌暗我明,被人死死盯梢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她决定不再被动。
第二天一大早,苏漓的软轿照常出了相府,直奔东市大街而去。那身影,依旧无声地跟在后面。
四名轿夫步履如飞,比往日的行进速度快了许多,远远地,那轿子忽然拐进一条小巷子,转眼消失了踪影,随即传来“啊啊”两声惨叫。
随行在后的那人心中一惊,顾不得多想,即刻纵身而起,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直追了上去!此人身着白衣,身形纤瘦,是个女子。
小巷前无去路,左右皆是院墙,那顶精致小轿停在街中,轿夫已不见了踪影!
白衣女子眼中顿时露出焦急神色,飞身上前,一把将轿帘扯了下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眼光顿时一变,立即醒悟,自己中了圈套,想要撤退已来不及,身后有人一掌直奔她后心而来。不禁冷哼一声,动作敏捷侧身一躲,看也不看,旋身一掌直接向偷袭之人拍了过去!然而当她看到苏漓的脸时,明显一震,欲撤回掌力却已来不及。
迎面劲风扫来,如泰山压顶,苏漓心下微惊,飞快闪身避过,又朝她拍出一掌。
两条身影斗在一处,上下翩飞,转眼间已过了数招,两人越打越是心惊,忽然间四掌对接,只听“砰”地一声,随即人影一晃,骤然分离,各自向后退去。
苏漓连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她知道对方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不到两成功力。心中立时掀起惊涛骇浪,死死盯住面前这张既陌生又熟悉无比的脸,双眼情不自禁地酸涩。
空气中,忽然有一股无名的哀伤四处充斥。京都小巷,偏僻寂静,在那个早晨,她和曾经早晚相对彷如亲人一般的女子,分立于巷头巷尾,遥遥相望。
早晨的阳光,越过矮墙,斜斜照过来,将她们各自纤细的背影,拉成孤独的姿势。
竟然,是静婉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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