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脸色蓦然一僵,没想到她会是这般毫不在意的姿态,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仿若寒冰砸地,寒意汹涌,他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
心头一冷,他忍住心底的失望,缓缓举起金色面具,同样冷冷道:“数月之前,须弥山沉门总部,本王亲眼所见,这个面具戴在沉门门主脸上!他死了,沉门内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没了。有个人利用机关巧妙地与本王周旋,最终被她逃了!”
“当啷”一声,那面具被他甩手丢在书案上,随即他又飞快抓起一药瓶,面无表情继续道:“这是沉门特有的秘药醉兰,澜沧江沉门第一次对本王暗杀,用的毒就是它!还有这令牌、记录沉门杀人记录的册子,如此多属于沉门的东西放在一处,苏苏方才却告诉本王,这些都是你的?那本王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沉门门主?”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暗中对沉门的追查,那利用机关将他耍得团团转的人,始终是心底隐患,能够在那一场激烈厮杀中存活下来的沉门弟子,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但这几十号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江湖上再找不到半点踪迹,只能说明沉门现在的组织更严密,更隐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全力追查许久的新任门主,居然就是他即将迎娶的挚爱之人!
原来她并不全然信他!她也一直在防他!那么她接近他,是不是也别有目的?不,不,他摇头,极力说服自己,苏苏不是这样的人!皇后案她不顾一切地信他帮他,温泉池她与他温存缠绵,绝对不可能是假装的!东方泽内心忽然涌出前所未有的惶然,似乎曾经坚信笃定的一切,在这一刻间动摇起来。
苏漓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完那些话,她的心,忽然沉静如一汪冰潭,先前所有激烈汹涌的情绪,这一刻都被冰冷覆盖。
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变换复杂,她竟忍不住轻笑一声,唇边淡淡讥诮,毫不掩饰道:“王爷的记性似乎变差了,这秘册是阳骁在天门查案时给我的,为何此时又来问我?醉兰我并无印象,苏漓闲来无事爱搜集这些花草药毒,凑巧造出相同之物也不稀奇。面具和令牌是我无意中捡来的,也不知是谁的,看着好玩就收起来了。”她轻描淡写就将一切推开。
东方泽心间顿时生寒,本想给她机会,听她解释,却不料她选择继续隐瞒!他垂低双眼,五指微张,看掌心空落,唇边浮起自嘲,“我以为,温泉池那晚,你对我已经全心信任,再无隐瞒。”
说什么永不相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提起温泉池那晚,仿佛一道冰锥猛地刺进她心底,痛楚尖锐传来,她抬头,目光冷绝。并不答话,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走到桌案前,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手指,拿起面具仔细端详,忽地勾唇一笑,随手便扣在脸上,“面具的确是这世上最好的掩饰,有些人,生来一副高深的面具,他说出的谎话比真话还要真,让人无从分辨。”
女子冷漠的声音,仿佛这世上最冰冷的嘲弄。
东方泽沉了脸,目光微闪,语气倏然凝重道:“我知道今日父皇赐婚的事很突然,让你不高兴,但此事……”
“此事如何,与我已经没有半点干系!”苏漓猛地抬头,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先前她一句都不问,并不代表她心里真的毫不介意,如今他才来解释,她却已经不想听了。
金色面具泛着幽幽冷光,完美掩住了她脸上所有表情,一双冰冷的美眸,迸射出彻骨的恨意,再无半分蜜意柔情。
东方泽心头一震,只听她冷笑又道:“你与阳璇之间是真是假,我并不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也再无兴趣知道!”
她决绝的话语瞬间激怒了他,东方泽脸色立时一变,黑眸染上怒意,腾地起身逼近她:“你这是在报复本王吗?”
“报复?你不配!”苏漓摇头,冷笑着后退一步,“我只恨没能早些认清你虚伪的真面目!”她飞快地从袖中取出凤血灵玉,红光倏然绽放,顿时将书房蒙上一层不详的血色阴影。
东方泽眼光一变,有些紧张,“你要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是怕我发现它在阳光下能吸附处子血的秘密?”苏漓嘲弄而笑,心却仿佛在滴血。
东方泽顿时阴沉了脸,“谁告诉你的?”
红唇浮起一丝冷嘲,她望着他道:“你与盛秦的谈话,不巧被我听到了。东方泽!你的戏,演得真是好,苏漓佩服之极!”
黑眸邃然一痛,他竟冷然道:“彼此彼此。”
四目相对,再无昔日心领神会的默契,只有满心伤痛与失望,几步之遥,彷如无形鸿沟,将彼此划为天涯海角。
原来,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人心。
苏漓深吸口气,痛到极处,她一双清冷眼眸,竟然平静得仿佛一汪死水,不起波澜。
“王爷认定苏漓是沉门门主,大可将我抓捕归案。”她凛然转过了身,一把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挽心,再不想看他一眼。
原来她竟是这样看他!东方泽心底邃然一痛,却冷冷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别想离开我身边!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说罢,他竟拂袖而去。
她没有阻拦。
一场隐瞒,一场欺骗,令这场情爱从一开始就仿佛盛开在悬崖峭壁的绝望冰花,绚烂过后,注定要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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