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离开办公室,王桥道:“今天晚上我住在这边,免得起什么幺蛾子。明天你早点叫我起来,尽量不要让餐馆停业,停业了就会有损失。”
艾敏道:“你就睡这间办公室,房间里有张行军床。”
王桥道:“看来我春节也回不了家,都得在这里吃睡。你让人把三楼阁间收拾出来,以后我住三楼。”
三楼有阁间,平时堆放着杂物,老鼠横行于此,员工都不愿意上去。艾敏道:“我们都在外面租有房屋,怎么能让你一人住在阁间,老段他们三个人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以后你住在老段房里。”
王桥道:“创业初期,节约一个算一个,我就睡阁间,老段房间留给新厨师。我再去陪陪客人,有事叫我。”
在大堂里,吕一帆等人喝了两瓶白酒,没有人喝醉,但是都兴奋起来。吕一帆与王桥又碰了一杯酒,道:“王桥这人不错啊,完全就是体育系风格,中文系大部分男生都酸不拉叽的,动不动还写诗。”
王桥道:“中文系写诗的也不多,你见到的只是极个别的。”他又道:“写诗哪里不对,这是中文系的业务。”
吕一帆哈哈大笑道:“你能够想象一个长发飘飘的男生站在舞台上朗诵——大海,啊,你真宽。那酸爽滋味,哈哈。”
王桥道:“你这就是傲慢与偏见了。你真觉是我很酸爽。”
吕一帆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体育系编外学员。”
另一位女生醉眼蒙眬地道:“今天下午打球我还以为你是大三或是大四的,没有想到是大一,我给你讲一个经验,你若想谈恋爱就要下手快,脸皮厚,否则好姑娘就要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王桥爽快地道:“为了这个经验,我们干一杯。”
女生颇豪气,举杯便碰,然后又对吕一帆道:“你不是常说要毕业了都没有谈一次恋爱。王桥不错,和他谈恋爱,毕业后就一刀两断,多爽快。”
吕一帆上下打量王桥。道:“这还可以考虑。”
俗语说,酒醉后来人,王桥作为后来者,遭遇了车轮战,接连与五位同学碰酒。喝到第三轮。吕一帆仗义阻止,这才结束了车轮战,开始公平碰酒。
这一顿酒喝到九点多才结束,五个体育系同学酒量都还不错,两个男生虽然脚步踉跄,却还知道在厕所里呕吐。吕一帆酒量出奇的好,酒喝得不少,只是略带酒意,她左右手各挽着一位女同学,说说笑笑进了校门。
送走客人后。王桥到厕所吐了一阵子,回到办公室躺在行军床上睡觉。
艾敏督促着服务员收拾了餐厅,又将采购员叫到角落里谈话,明确不由她采购。采购员回到寝室以后,关着蚊帐流了半天眼泪。艾敏叹息一声,一个人来到厨房里,做了一碗肉丝面,面里特别加了酸菜粒、香醋和辣椒。做好面条以后,亲自端到二楼办公室。
酸菜面很对王桥胃口,呼哧呼哧吃完面。酒意再次上涌,他捂着嘴奔出门,在厕所又吐了一次,这才缓过劲。
艾敏关心道:“我已经让采购换岗。明天我去买菜。”
王桥揉着太阳穴,道:“老段走了,你得守在店里,免得出乱子。你开个购买明细给我,我临时客串采购,先把这两天应付过去。”
艾敏没有再坚持。叮嘱道:“我们店的烧鸡公、酸菜鱼和肥肠鱼得到食客承认,重要原因是老段吊汤的本事不错,明天你采购时要选土鸡和老鸭子,一大早就要开始吊汤。”
王桥道:“我只是顶两天采购,这两天你要物色新采购。你别愁眉苦脸,开馆子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等过了这一关,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苦干。”
“想早睡都睡不着,我这就把菜单开给你。”艾敏寻了纸笔,也没有思考,刷刷开始写。写了几句,道:“我们要改变方向,以后至少走中档路线,让一些大户直接给我们送菜,这样就明明白白。现在只有几个品种是由养殖户直供,以后要扩大到多数品种。”
王桥见到艾敏写采购明细的速度,明白这是一个在餐馆上用了心的女人,道:“这是以后的事,先把眼前最棘手的事情应付过去。”
凌晨四点半,王桥被艾敏送来的闹钟吵醒,立刻体会到这个时间段跑批发市场实在太辛苦。用冷水洗脸刷牙后,他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厨房已是热气腾腾一片,大家在准备早餐。艾敏见到王桥,殷勤地道:“馒头包子还没有起笼,吃个鸡蛋先顶一顶。”
王桥一口就将鸡蛋吞进肚子,把竹筐绑在摩托车后备架上,顶着寒风朝批发市场开去。
批发市场刚刚开市,陆续有小货车进入市场。王桥骑着摩托车来到番茄摊位前询问价格。卖番茄的汉子打着哈欠,道:“你要多少?二十斤,六毛一斤。”王桥昨天在农贸市场问了价格,知道番茄零售价是九毛到一块,道:“贵了点吧,少点。”番茄汉子一脸不屑地道:“一百斤以上,四毛五。我这是开张生意,否则谁卖二十斤。”他看到王桥是新面孔,肯定不是老搞采购的人,因此不太客气。
来到生姜摊位,小买主王桥同样受到冷遇。
受了一肚子气,狼狈不堪的可怜小买主才将摩托车后面的箩筐装满,站在又湿又冷又滑的地面上,冷风吹得鼻子红肿,王桥开始原谅以前的采购员。
回到老味道,喝了一碗热粥,王桥身体暖和起来。艾敏将所有菜品一一过秤,再开了一张单子,交给采购人员签字。
七点钟,有零星路人过来吃早餐。
鱼场开着车送来花鲢、白鲢、草鱼、鲫鱼等,足有百斤,王桥以前做鱼只是亲朋好友享用,是一锅两锅的事情,今天做鱼是批量化生产,能否保持稳定的水准对他这个客串厨师是极大考验。
七点半钟,商贩送鸡过来。艾敏逐一检查后。和商贩激烈争吵起来,商贩最后将三只疑似鸡场养的公鸡带了回去,他上车时嘀咕道:“这个婆娘是恶鸡婆,当他的老公有罪受。”
早饭过后。老段拿着账单过来算账。他的账算得很讲法律,居然连超过八小时的加班工资全部算在内,三个人要拿走两万元钱。艾敏原来存了息事宁人的心思,看了这笔账单傻了眼,道:“段师傅。我每月给了你工资的,怎么算得出两万元。还有,在厨房工作哪个不超时,从来没有人算过加班工资。”
老段道:“我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哪一笔不清楚你给我指出来。不行我就到劳动部门去投诉,还要到防疫部门,以前进过的肉不干不净的多得很。”
艾敏刚才和鸡贩吵了架,一口气还没有顺过来,被老段刺激得不再顾念往日情分,提高声音道:“大家都是做餐馆的。从来没有看见哪个人像这样算账,应该给的钱一分不少,不应该给的我一分不给。你想要到防疫部门去告状,脚在你身上,我又没拦着。”
老段拍了桌子,道:“你他妈的敢不给。”
头发散乱的艾敏也跟着拍了桌子,挽着袖子,怒吼道:“老娘辛苦做个餐馆,老娘都没有找到钱,你们这些人都想来啃两口。当真是半夜选桃子朝着粑的捏。今天你想干啥子,老娘奉陪到底。”
老段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生意人做法,没有想到把温言细语的艾敏彻底惹恼了,他张口结舌看着表情狰狞的艾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胖徒弟道:“杜老板,该拿的钱总要拿。”
艾敏愤怒地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胖徒弟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当场堵住,也要跟着拍桌子。另一位徒弟是个善心人,暗自觉得师傅老段把好心的杜姐逼成泼妇,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他伸手拉住胖师弟,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桥原本是想减五千块钱,付一万给老段,见艾敏突然发飙,静观其变,暂时没有说话。
老段道:“杜老板,你总得说个价,不可能让我们灰溜溜走路。”
艾敏抹了抹眼角,道:“我也不会亏大家,回家的路费肯定要给,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了,春节期间你们不好找工作,我多发一个月工资。我算了一下,一共7200元。我们开老味道餐馆才两三个月,前一段时间生意不好,没有赚钱,我们店里员工都发不起奖金了。”
老段道:“涨点,凑个整数,一万块。”
艾敏断然道:“不得行,7200,一分钱不多。”
两人僵持一会儿,老段叹息一声,道:“算逑了,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给钱,我们走路。”
出纳将7200元现金送到办公室,有好几百块钱是十元钞票,尽显老味道的窘迫。老段等人背着行李离开时,艾敏脸色苍白地站在窗前看着,三个人影越走越远,拐过街角以后,终于不见了踪影。她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瘫软在竹藤椅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桥连忙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道:“老虎不发威,他们就以为是病猫。今天第一次见你发威,这才是老板气质,以前太温柔了,这些糙汉子根本不吃细声细气那一套,讲话声音大才有作用。”
艾敏喝过水,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觉得有些对不起老段,是我请他过来的。其实他好说好商量,不来逼我,还是可以给他们加点工钱,请个现成的厨师团队也不容易。”
王桥道:“如果你在他们初来时一直恶声恶气,说不定现在还能够合作。他觉得你太好说话,这才会起贪念,人心不足蛇吞象。”
艾敏重新扎起头发,道:“不管老段的事情了,先把今天的场面应付过去。我给另一位老师傅打了电话,他的手艺比老段还要好,如果肯来,我有信心把老味道做起来。”
王桥道:“通过老段的事情我也在反思如何解决厨师的忠诚度问题,如果新来的厨师人艺好,人品不错,可以考虑长期合作,比如给点股份。我们这个餐馆再折腾几次也就完蛋了。”
艾敏回想起与老段短暂的交锋犹觉得心力交瘁,自然赞同这个主意。休息一会儿,她恢复了几分元气,与王桥一起到厨房看吊汤。
吊的汤如何,直接决定着菜品的口味,决定着菜馆的生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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