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连环画卷
扭头看向床榻上小小的身影,沈墨白的面上浮现出一丝骄傲,“青儿曾经说过,孩子的眼睛是最纯净的。
他们看到的世界,乃是最根本,最没有伪装的真实世界。
在《午夜凶铃》这个故事中,小女孩会画那样一口井,是因为她害怕。
对孤独的害怕,被亲人抛弃的焦虑,加上孩子对黑洞洞的深井的本能恐惧,让她把那口井画成了地狱之门。
煊儿也是一样,前几天,他以为为夫和你,还有肖慕都抛弃他了。
他很孤独,也很焦虑,才会跑到那口枯井里面去。
他本能地认为,那样一个和智亲王府差不多的地方,更有家的味道。
那天他虽然被人催眠了,但潜意识里那口井还存在。
所以,今天我们都在研究这块人皮的时候,他看见人皮上的椭圆,就本能地想到了那口井。
其实,不管故事里的小女孩也好,煊儿也罢,他们害怕和渴望的,都是内心的那口井,是一种本能。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画出相同画卷的根本原因。”
随着沈墨白的讲解,纪青灵的眼睛越来越亮。
亏她还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竟没有沈墨白了解人性,了解孩子。
难怪肉团子以前一点都不亲近沈墨白,在忘忧谷短短几日,他就能征服肉团子的心。
难怪肖慕对肉团子再体贴再关心,肉团子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沈墨白这个冷面爹爹。
原来,他竟那么懂肉团子,那么理解肉团子。
倘若不是受到身份限制,她的妖孽夫君完完全全就是个儿童心理专家。
是的,恐惧也罢,渴望也好,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孩子心里的那口井。
每个孩子的内心深处,都应该有着一口井。
这口井可以是邪恶的,也可以是美好的。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这口井里,有可能会跑出来吃人的魔鬼,也有可能会跑出来带着礼物的圣诞老人。
煊儿和小女孩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觉得这口井和家里的很像,所以他忽略了这口井给他带来的不安与恐惧,沉迷于浓郁的亲情和渴望之中。
可是,一旦回归家庭,亲情和渴望都得到满足之后,内心的恐惧便会本能地突显出现。
所以,他会画出和小女孩一模一样的画卷。
没有什么特殊的暗喻,只因孩子们都有着一颗纯净的,通透的心。
“我知道了!”低呼一声,纪青灵抓起人皮平铺在宣纸上,提笔画起来。
仿佛被游标卡尺测量过,一个放大了数倍的,一模一样的人皮纹理图渐渐出现在了宣纸上。
她画的认真又仔细,哪怕是一条极浅淡细微的纹路她都没有放过。
这个工作今天已经重复了许许多多遍,可是没有一遍,是让她觉得如此兴奋,如此惊心动魄的。
在彻底临摹完人皮纹理之后,纪青灵并没有停下来。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般,她的笔端在左侧发射出去的歪歪扭扭的纹路上继续延伸下去。
很快,一副模模糊糊的草图跃然纸上。
沈墨白和肖慕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纪青灵画的是一只鸽子,一只被人折断了翅膀的鸽子。
她的声音缓缓而出:“你们看,如果煊儿的本能是正确的。
那么,他用最简单最浅表的眼光看见的,才是凶手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
一口井,一口剥夺了灵魂,令人窒息的深井。
沈伯被杀、剥皮和稻草人穿上人皮外衣都是在积善堂的那口枯井下进行的,煊儿和小雪儿当时正在那口枯井中沉睡。
还有福临,他同样在那口枯井中被人偷袭。
但,不管是福临,还是煊儿和小雪狼,他们都没有大碍。
别说看见凶手的模样,他们连凶杀过程都不知晓。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一下子就给我们圈定了两个受害人目标?
不是,他们在对我们进行强化提示,提示那口井,因为那口井是案发现场。
再看前一个案子,王婆子遇害是在鸽子房,而人皮稻草人却出现在阿文的病房,为什么?
我们只以为凶手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想杀害的下一个目标,乃是阿文,却忽略了一件事,自由和灵魂。
枯井象征着牢笼,囚禁了灵魂,让人沉入地狱。
而鸽子,则象征着自由和希望。
阿文是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鸟儿,他带着那么多的秘密口不能言。
鸽子房那些鸽子也是一样的,它们亲眼目睹了凶手们杀害王婆子剥皮挖心的全过程,却不能扑扇翅膀逃离,甚至连叫一声都做不到。
它们和阿文一样,都是折断了羽翼的鸟儿。
凶手在阿贵走进鸽子房后,打开天窗,让鸽子飞出去,那是他们的幻想,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希望有个人拯救他们,拯救他们被折断的羽翼,拯救他们失落的灵魂。
他们渴望像孩子那样,可以纯净地看待这个世界,可以用最简单直接的思维洗涤罪恶。
如果王婆子剥皮案是他们传递出来的第一个讯息,他们试图找到一个人来拯救他们的话。
那么,沈伯被杀剥皮案就是在哀求,他们希望那个人将他们沉沦的灵魂从地狱中解救出来。
仿佛婴儿降生,仿佛轮回转世。
所以,这种残忍的、血腥的杀戮方式,在他们的眼睛里,是一场救赎,一场关于灵魂的救赎。”
肖慕的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他们在向一个人传递讯息,他们在哀求,他们试图让他看见他们的苦难,治愈他们折断的羽翼,拯救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用这么直白的,近似于惨烈的方式?
沈墨白的目光紧紧锁定肖慕渐渐灰白的脸,目光深邃,一言不发。
这就像一场拔河比赛,中间那根红绳就在那里,大家都在奋力地拔,都试图将红绳拔向自己一方,谁也不愿认输,谁也不愿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