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接下来就是佟司锦接受于知府的询问。她当然不会说自己使药粉让马停下来。只说马疯了的时候,口中吐出的沫子是白中带绿。又道车夫是新换的,以前都没见过。

于知府心中暗道,这个佟家二姑娘提供的信息很有用。佟海泰这人看着平常了些,可他家祖上立过战功,身上又有爵位,培养出来的后代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佟司锦之后,于知府又把丫头婆子们叫过来问了话,当然还有佟家的车夫和青樱兄妹。

了解完情况,于知府开始审案,他第一个发问的对象是车夫。“你与本官说过,佟家的马车停在普福寺外候着。到离开寺庙回城,这其间你给马喂过草料。是吧?”

“是的。”

“傅家的马和你的马是喂的同一种草料吗?”

“不是。各家喂各家的。”

于知府便开始询问傅家的车夫。据傅家的车夫所言,佟家的车夫在临回程前,将马拉到附近林子里喂的。说是佟家这两匹马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吃饱。

于知府不动声色,继续问佟家的车夫,“既然你是赶马车的,当然知道马若是累得紧了,吐出来的沫子是什么颜色?你告诉大家。”

佟家车夫刚才被知府问的都是很平常的问题,他答得也顺畅,这一次他更是张口就道:“白色。”

“若白中带别的颜色比如绿色或黄色呢?”

佟家车夫的脸色立刻变了变,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于知府转头将这个问题问向傅家车夫。对方想了想,说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草料,或者是生病了。

佟家那黑瘦的车夫立刻道:“胡说,我的马吃的都是家里带来的草料!哪里会不干净?!”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觉得说错了。果然于知府哈哈一笑,然后正色道:“你这分明是不打自招哈哈。歹人!还不将你如何谋害主子招了出来?”

佟家的车夫本就被疯的马吓得不轻,此时又被知府戳破自己行恶之事,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

于知府道:“你不要以为本官是在吓你,那两匹马的马鬃上还留着沫子,虽是已经干了,但上头的颜色,本官还是能看清的。”

张婆子此时脸色惨白,心里直骂:蠢货!她直觉危机临头,缩着脑袋挪了几步。看守他们的衙役把手里的长刀晃了下,喝斥她不要乱动。

官场老油子于知府知道如何对付这些人,他蹲下身体,和颜悦色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检举揭发他人有功,罪行可从轻处理。”话音刚落,他脸色又变,厉声喝道,“若知情不报,待本官亲自查出来的话,罪加一等!”

跪在地上的车夫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是马自己不知在路边乱吃了什么,不关我的事儿!”

于知府走近几步,冷笑道:“是吗?马在路边吃草,那草怎么会飞到你身上?”说着,他从车夫脖颈处的头发和肩膀上,摘下几粒圆草球,它们看似不起眼,上头长满细绒毛。

“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于知府发威。

车夫忙求饶,他在于知府的逼视下,慢慢低下头。情知逃不过去,只得开了口,他的交待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三天前,佟家管事婆子找到车夫,说会让他赶车去普福寺。他下山时只管给马吃一种杂草,并将马车赶上另一条路就行。车夫本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那管婆子给了他十两银子,还做出保证,只要他择机跳下马车就不会有危险。

佟家车夫说完这些话,在场的丫头婆子都倒吸一口气,纷纷发出各种声音。

“真是太可怕了!”

“原来真有人使坏,我还以为那马是真的受惊发病了。”

“阿弥托佛,普福寺的神明保佑显灵了!”

始作俑者张婆子腿都抖了起来,她想要往外跑。离她最近的那个衙役眼疾手快,抓住她一推。张婆子没站稳,跌倒在地。

这边于知府两眼紧盯着车夫问道:“佟家那位管事婆子可在现场?”

“在。”

“是谁?”

车夫直起身子往四周看去,手一指张婆子,“是她!”

于知府跟衙役丢了一句“看住他”,就往张婆子跟前走过来。张婆子爬起来,蹬蹬后退两步,被佟家那辆快要散架的马车拦住,这才止住了脚步。

于知府声音虽是不急不慢,可说出来的话带着冷厉,“我问你,你这喂给马吃的东西是从何处来?”到底是主政一方的官员,管辖范围里出了能让马受惊的东西,他还是十分关心的。

于知府官威逼人,张婆子不由得开口答了,“我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只是我在市场里头四处找人问时,就有人介绍了这个。只要好用,花银子买了就是,我又不关心对方是谁。”

于知府皱起眉头追问道:“你既是佟御史宅子里的婆子,想必来江都时间不长,为何知道这条通往山崖的路?”

张婆子道:“这又有何难?鼻子下头一张嘴,问呗。无非是花上一两银子,就有人给支招。”

众人听后打了个哆嗦:张婆子为了害人性命,真是费尽了心思。

于知府提高声音,厉声道:“本官且问你,你不过区区奴仆,哪里来这么多银钱可用?大胆刁奴,你受何人指使?还不速速招来?”

张婆子浑身紧张,顿时额角冒汗,鼻涕和眼泪俱下,“大人,这都是奴婢一时想不开所为,全是奴婢自己干的下作事,并没有受人指使!”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这婆子说话口气很大,背后一定有人在暗地里支持她。

傅佩如看得津津有味,茶馆说书的也编不出来这样精彩的情节,还是真人出演,比话本也要强一百位。

佟司锦则暗自点头,这于知府一环环地推进审问进程,看来还真是没有辜负她的提醒。

于知府略加思忖,转身对佟海泰道:“佟御史,在这里案情可以告一段落。这张婆子和车夫有很大的嫌疑,只是不知御史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民不告官不究,尤其是像佟海泰这样有身份的,家仆谋划要取主子性命,里头很有可能会牵涉到内宅隐私。若是主人家不报官的话,府衙也可以不追究,毕竟一府之长公务繁忙。

佟海泰被问住,他犹豫了半晌,刚想开口说话。佟司锦却抢先道:“阿玛,咱们来江都的时间不长,统共只带了这么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