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道这个是青年才俊,前途光明。柳姨娘就说那个家道殷实,二姑娘嫁过去享福。
韩氏被她们吵吵得头昏,注意力也没初时那般集中。那氏便开口道:“老大家的,这么些人选,你从中挑一个吧!”
韩氏这些年在佟宅处于下势。她嫁给佟海泰二十年,在佟家生活了二十年。
初时佟海泰的亲娘苏氏还在。苏老太太这人极和气,待宅子里各院都同样好。那也是韩氏嫁进来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年。
后来苏老太太因病去世,佟宅由佟托哈的侧妻那氏当家。再往后,那氏说自己老了,精力不济,要把中馈交出去。而韩氏当时身子已渐不好,再加上……
佟宅二房的齐氏就挑起了中馈这个担子。二房佟福泰是那氏的亲生儿子,明面上谁也不能说那氏偏心,谁叫韩氏自己不争气呢?
韩氏想到这里,内心酸楚不已。她就是再不争气,身为女人,也能察觉出那氏待自己不好。此时面对那氏的步步紧逼,韩氏想起女儿的叮嘱,她心知不是好事,却难以张口拒绝。
就在这时,佟司锦的声音响起,“既是姨娘和二婶子都说好,敢不敢从中为三妹和四妹择婿?”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装了茶壶的托盘。
柳姨娘和齐氏脸上俱是一僵——开玩笑!她们脑子又没进水!程婆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那氏皱起眉头道:“你这个姑娘这么没规矩!我们和你额娘正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地方?”
“玛麽也别生气。孙女也就是给大家奉茶偶尔听见的。姨娘和婶子的好意,孙女不愿意独享,所以才出言提醒。”
“你也是胡说!你三妹和四妹都未经过大挑,不能随自己的心意选择。”那氏在程婆子的跟前,到底还是装得和颜悦色。
“那好!三妹和四妹若是大挑中未被选中,就跟我一道从这里面选吧。独好不如众好!”佟司锦一双澄明的眼睛看向那氏,丝毫不让步。
那氏终于发火了,“你这个晚辈休要胡闹!”
齐氏和柳姨娘忙劝那氏。佟司锦对程婆子道:“哎,是我不好,我给妈妈赔罪了。”
那氏见此事没办法再议,只好带众人恨恨地离去。佟司锦追出来跟柳姨娘道:“姨娘别忘了玛麽说过的话,我额娘这边的物什等着换哩。”
程婆子告辞不提。
那氏回到祥合院。刘婆子道:“长房这二姑娘仗着老太太心慈,愈发地嚣张了,此风不能长啊老太太。”
那氏转着牛毛纹佛珠,半闭着眼睛不出声。刘婆子又叫了声,“老太太!”
那氏蓦地睁开眼睛,不耐烦地说了句,“大房二房都有管事儿的,什么都来找我,要她们干做甚么?”
刘婆子立马噤了声。过了一会儿,她心里有些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想把锅甩给柳姨娘!她把话暗地里递给柳姨娘时,柳姨娘刚命婆子将案几和锦被、门帘等拿到韩氏屋子。
柳姨娘全程黑脸,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没给二姑娘说上人家,反倒是折了自己库房里的物什!这个二姑娘越来越让人讨厌!
正好佟司铭张着笑脸,手里拿着一包糖酥豆子进来。“这个可好吃了,额娘尝尝!”说着手里捏了几个,踮脚要给柳姨娘。
柳姨娘绷着脸,弯下腰道:“这个有什么吃头?街边的都不干净,吃出病来怎么办?”最后一句话是斥责佟司铭身边的丫头。
那丫头正要解释,佟司铭嘟起嘴道:“这是司铮哥哥给我的,他都能吃,我也可以。”
柳姨娘一听这话心头又冒火,一把将糖酥豆子抢过来,扔到桌子上头,“你跟他有什么好比?你额娘我……”说到这里,她毕竟不好明目张胆地说佟司铎比不上佟司铭。毕竟人家佟司铎是嫡子,而佟司铭是庶子。她摸摸佟司铎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反正你以后要比他好。多跟司铮哥哥玩,我看着他就不错。”
佟司铎长得虎头虎脑,而佟司铭袭了柳姨娘的长相,生得眉清目秀,他抓过桌子上的糖酥豆子,扁嘴道:“司铮哥哥最小气,我不喜欢他。”
刘婆子令人将柳姨娘叫到外头,大声道:“老太太问呢,有没有将韩氏那屋子的东西送过去?”
柳姨娘见刘婆子这架势,知道是要做给大家看,便恭敬回道:“回妈妈,已经送去了,应是都用上了,谢谢老太太关心。”
柳姨娘往沿廊那边送刘婆子。刘婆子小声道:“二姑娘也太张狂了,你得收拾住她,要不都反了。老太太也烦她着呢。”柳姨娘点头表示明白。
刚才刘婆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佟司锦自是听到,她站在窗子跟前瞧了瞧。心想,刚才那氏里子面子都吃了瘪,还来如此关心韩氏?
佟司锦坐回案边,桌上是一瓮汤药,红梅正在伺候韩氏吃药。她发现,江都的秦老太太吃了她的药丸,各方面呈现的状态都好。而韩氏则不一样,虽是比她刚回京城时好一些了,可也就止于好一些,并无继续向好的态势。
可韩氏到底患了什么症,佟司锦也不知道。而韩氏说佟家这些年也给她请了不少名医,却也诊不出病因,服的药自是没什么效果。佟司锦目前也只能用些养气血的药,再撒些她的神药粉,续着韩氏的精神气儿。
这会儿,她摸到袖笼里的银子,不禁有些发愁。她在江都有财路,只可惜时间太短了,没赚到多少银子。苏大奶奶到时候,是会把给她分成的银子带过来,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韩氏用的药材可都价格不便宜啊!
正思忖时,柳姨娘带着人走了进来。佟司锦心道,找茬的来了!她笑道:“姨娘可是有事而来?不如到我屋里说?否则吵到了我额娘,她犯起病来谁都没办法安生。”
这个病秧子还成了一尊神吵不得?柳姨娘瞥了韩氏一眼,目光又落到那瓮药罐子上头,她注意到韩氏的脸色仍旧不好。心里发出一阵冷笑——金子银子喝了也白搭。这让她心情好了不少。“行啊!我还真有话要说。”
佟司锦带着柳姨娘到外头回廊附近,“姨娘有话请讲。”
“你阿玛让我管着长房,你今儿不守规矩惹恼了老太太,现令你禁足十天。”柳姨娘抬起下巴,睨睥着佟司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