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江都回来时,佟司锦不好性子转得太急,正好也借着前世给大家留下的木讷印象,好扮猪吃老虎。
佟家脑子好使的应该有所觉察,但也有不长眼的我行我素,佟司锦正好借这个机会叫他们有所忌惮。她本来还想跟柳姨娘公开对着干一场,可紫杏来报,说她爹老董头已回来,大老爷也到家了。
佟司锦心道清合院都乱成这样,她这个便宜爹却不问不管。既是他已经到家,那就让他来断官司吧。这才有了柴房门口这一幕,她要将父亲一军。
“做梦?”佟海泰喃喃自语道。
“是啊,阿玛,梦里发生的我记得真切……”
女儿佟司锦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佟海泰后背出冷汗,上次女儿梦里江都发洪水,果然暴雨下得不停歇,河坝垮塌。这一回梦里金桂害韩氏,他脱口而出,“还愣着做甚么,把那害主母的贱婢拉下去给我打!”
柳姨娘对她们说的那些做梦什么的没听懂,也不感兴趣,此时突然见佟海泰发飙,伸手要拉他袖子,“大老爷……”
“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办。”佟海泰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回来本想好好休息的,谁知却赶上这事儿,真够倒霉的。柳姨娘追着佟海泰而去。
佟司锦没动,她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几位仆妇道:“老爷的话都没听见么?上家法!”见那些人唯唯喏喏行动,她让青樱看着,“有不力者,同样家法处置。”
板子打到皮肉上“啪啪啪”的声音,连着金桂的痛哭声,在清合院响了起来。
佟海泰吃完饭,连夜回了莘州。
第二天,佟司锦服侍着韩氏用完早饭,正与韩氏说着要去禀了老太太,去镇国将军府看姐姐佟司铙。却见红梅喜滋滋来报,“大姑娘回来了!大姑娘回来了!”
韩氏激动得站起身,就要往外去,“司铙回来了,带仕轩了吗?”
“带了的。姑爷也一起来了。”红梅笑道。
佟司锦忙扶着韩氏的身子,“额娘不用这么着急,长姐应是先去老太太那里。”
“那我们也过去。”韩氏仍坚持要往外去。佟司锦只好由了她,让丫头们过来给韩氏换衣服,整理发髻。一切都弄妥后,她扶着韩氏往前院而去。
主屋正厅的小丫头见韩氏她们来了,忙向内禀报,远远就打起帘子。韩氏一脚刚到门槛里头,“额娘。”佟司铙就迎上来,倒头就拜。
韩氏忙叫佟司铙起来。大家互相行过见面礼,韩氏坐到了那氏的下首处。佟司锦自是站在韩氏身后,她听着众人寒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佟司铙。
她这个长姐个头高挑,弯眉杏眼,看着温柔娴静。姐夫坤都坐在佟司铙上首的位置,他有一双桃花眼,长得英俊潇洒。窝在佟司铙怀里的小男孩正是韩氏口中的仕轩,他遗传了父母的优点,长得很是可爱。
佟司锦记得佟司铙离世得晚,排到了弟弟和母亲的后头,她仔细回想过这个时间点,应发生在两年后。这也是她之前并没有抽空去看这个姐姐的原因。
据韩氏说,佟司铙前段时间病了。现在应是好了,佟司锦见她身体健康,想来她短暂时间里不会因为身体生病去世。那么,是突发疾病?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佟司锦暗地里思忖着,把目光移到姐夫坤都身上,见他正回完那氏的话,侧头望了佟司铙一眼,目光中带着情意。
看来姐夫和姐姐的感情甚好,佟司锦略放下心。
佟司铙他们从主屋出来,坤都便告辞,说晚上让人来接他回府。佟司铙点头应了,扶着韩氏往后院去。
坤仕轩刚刚满一年,胖嘟嘟的,他拒绝过佟司锦两次。佟司锦仍旧伸手要抱他,说一会儿给他吃芋泥酥包,小家伙听得新奇,便眨眨眼张开小胳膊,趴到了佟司锦的怀里。
佟司锦抱着坤仕轩走在后头,她听见韩氏问佟司铙,“姑爷对你怎样?”
佟司铙扭捏了一下,见母亲眼睛盯着自己,避不过去,只好低了头答:“挺好的。”
“先前你生仕轩的时候,他不是纳妾了吗?”
“最后没纳。哎哟,妹妹还在后头呢。”佟司铙声音小如蚊蚋。
佟司锦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果然韩氏道:“你妹妹她离得远,听不到。我跟你说,过不了一年,你还会有身孕。到时候你给他挑个伺候的,你挑的他总会记得你的好……”
听到这里,佟司锦忍不住摇头韩氏真是太糊涂了!韩氏的嫁妆和主母的位置都被柳姨娘霸占着,她竟没感觉不妥?!
清合院的西厢房,因为佟司铙的到来热闹起来。佟司铙和韩氏就着贴心的话,佟司锦从小灶房端来她新做的芋泥酥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坤仕轩。小家伙吃得高兴了,“叭唧”一口亲到佟司锦脸上。
佟司锦的心都被这一口亲化了,抱着坤仕轩又揉又亲。
西厢房这边其乐融融,大家欢乐的笑声飞了出去。
清合院的主屋就要修缮完工,柳姨娘正往前院而去。她听到笑声,觉得分外刺耳,想一脚踢飞路边的一块石块。谁知那石块卡在草丛里了,她因为用力把脚踢痛了但石块纹丝不动。
她咒骂了一句,恨恨地瞪了眼西厢房几眼。她费尽心机才在长房管上事情,这些年韩氏蔫头巴脑不值一提,三少爷岁数小什么都不懂,她这个姨娘别提有多舒心了。可现在……就从二姑娘从江都回来,她的心情就跟嗓子眼儿卡了鱼刺似的难受。
这个二姑娘,她到底想干什么?
柳姨娘想得走了神,一不小心从庑廊拐向通往花园的小径,抬眼就与刘婆子撞了个正面。她回头一望,银桂立刻退避开来。
刘婆子道:“瞧你七魂丢了五魄的样子,别啥事都没有自己先败了阵。”
柳姨娘在刘婆子面前呈现几分委屈,一甩帕子道:“你老人家哪知后院那些腌臜事儿?唉,我都快愁死了。”
刘婆子笑道:“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不就是二姑娘这个丫头片子吗?那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哒几天?早晚都是要出嫁的人,到时候老的老小的小,还不是合家老小得指着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