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为韩氏心里暗鸣不平,闻言也只有点头,她麻利地往韩氏身后塞着织锦长引枕,“大太太今儿明白也不晚,咱们二姑娘这些时日可不容易啊。二姑娘怕大太太身子骨受不了,都不叫我们说给大太太听。”
韩氏摇头叹气,“以前我还道,我敬着她们,她们也必同样敬我。可现在……我这几年就跟废人一般。”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悲戚。
红梅同情地给韩氏搭上薄锦被,想了想,安慰她道:“大太太也别太难过了。二姑娘又不是明儿要出嫁,咱们慢慢想法子。”
韩氏无力地垂着眼皮子,“锦儿不会没嫁妆吧?”
红梅笑道:“咱们佟家嫁闺女,统是由中馈那边准备嫁妆,大姑娘就是前例,后头还有三姑娘和四姑娘呢。大太太你就放心吧。”
韩氏也觉自己多虑了。可柳姨娘和那氏那冰冷的嘴脸和伤人的话,令她太寒心。她半躺着眯了一阵子觉,居然被噩梦惊醒,她“啊”地叫出声来,额头冒着冷汗。
佟司锦这时送走吉星河,回到了清合院。她在西次间正察看着新做的香体膏,由于费了心的缘故,制出来的香体膏,膏体莹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做的时候,她想起太后明显因为睡眠不好挂着的黑眼圈,还往中间加了一丁点儿的养魂散。既然用了心思,总得要发挥作用吧。
红梅犹豫了片刻,韩氏被柳姨娘和那氏冷嘲热讽,她还是说给了佟司锦。佟司锦眼下十六岁,可在各位下人的眼里,她无疑是韩氏这边顶事儿的人。
佟司锦心疼母亲,又恨柳姨娘和那氏狗眼看人底。但转念一想,韩氏终究要看清现实,这就是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
听到东次间的动静,佟司锦和红梅都奔了过来。韩氏一见女儿,拉着她的手,眼泪滚滚地淌了出来。佟司锦示意红梅出去,她坐到榻过,拍着韩氏的手道:“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牛大夫才给额娘瞧过病,都好着呢,可别又伤了身子。”
缓了一会儿,她又道:“我和司铎也都好好的,额娘只想这一点,可不比什么都好?”
韩氏听了这话,觉得自己竟还不如女儿,她也不好意思起来,拿出帕子抹了眼泪道:“我是个废人,从前不知你的辛苦,现在我晓得了,却又帮不上忙。”
“额娘怎如此说?你先把身体将养好,以后再慢慢说就是了。”佟司锦细细地劝慰道。韩氏想到自女儿从江都回来后,自己的身体,确是比前好得多。她不由得生出信心。佟司锦又拿来一盒香体膏让她用。韩氏不过将将四十岁,她拿着香体膏爱不释手。
佟司锦见状心里一动,看来不管是豆蔻少女,还是鸡皮鹤发的妇人,都爱香脂香膏之类的物品。她将最后一张银票送给了牛大夫,如今荷包近乎于空。
柳姨娘和那氏对韩氏她们怀着森森的恶意,在这种情况下,佟司锦知道有银子傍身的重要性。只可惜她没往江都送货,只等分成恐怕赶不上趟。她琢磨了片刻,心里便有了主意。
主屋修好后,韩氏她们都搬了进去。东厢房仍旧是丫头婆子们的住处,西厢房堆放杂物,而佟司锦占了她原住的那间,说是放自己的私人物品。这样,她便有理由出入那里。她的目标,是西厢房后头的角门。
这天傍晚,天边堆着层层的乌云,风也带着寒意刮得呼呼作响。所有的人都窝在屋子里,谁都不愿意出来。佟司锦从角门处闪出,她带着青樱去找申德良。
申德良正在院中收衣服。青樱从院门后闪出,“嗨,今儿摊子收得早呀。”申德良一愣,“什么摊子?”
“你不是在街头算命看八字吗?”
“被人砸了摊子,说算不准。都呆家里好几天了。”申德良垂脑袋叹气。
“正好我这里有桩差事,你可感兴趣?”佟司锦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二姑娘这回不骑马了?哎,那就屋子里坐。有事但凭吩咐。”申德良态度殷勤,做请进手势。
青樱撇嘴嘀咕,“二姑娘来了才这么热情。”
申德良嘿嘿苦笑。佟司锦进到屋子里,将来意告诉了申德良。她委托申德良去租间铺子,门面不要太大,开在官宦人家附近,专门卖富贵人家姑娘妇人用的香脂。以后就是申德良打点这个铺子,货由她提供。“我记得你会做账,伙计你也先屈就着,待以后生意做大了,再添伙计。”
申德良眼睛一亮。江都人擅长经商,他在京城晃了这些时日,也想找些生意来做,却苦于无门。“如此甚好!我正闲得发慌,二姑娘也别说什么屈就不屈就的话,小的也熟悉了京城的环境,明天就去街上扫铺子。只是这货,二姑娘有保障吗?”
佟司锦给他透了底,说她随父亲在江都时,自己做的那些香脂交给苏家铺子,卖得都不错。申德良一拍脑袋,“绝了,这香脂,我还真听说过!那会儿,我们铺子掌柜家的大姑娘,就提起过苏家铺子的香脂,说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原来是二姑娘制的呀?!”
“掌柜家的大姑娘是谁?”青樱又撇嘴嘀咕。
佟司锦抿嘴一笑,“闹着玩的,不过现在闲着,想找些事情做罢了。好好干,必不会亏持你的。”她的想法,还就是自个儿开个铺子来银子快。韩氏陪嫁的铺子,以及苏大奶奶那里的分成,等等,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回来的路上,青樱不乏忧虑,“姑娘,咱们开个铺子,想必老太太不许吧?”她来到佟家这么长时间,早已看出来谁当家谁做主,谁受气谁不被待见。
佟司锦轻轻一笑,“咱们不管别人许不许的,只管做想做的事情便成。”见青樱还是疑惑,她又道:“难不成我们这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看法中?那就不成了,别人叫我们死我们便去死?”
青樱点了头,她似听懂了,又似还在迷糊之中。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那氏院中的刘婆子来清合院传话,“老太太叫柳姨娘,并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