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吉星河见那些人还在大门附近张望,他便抄另一条小道,往申德良家赶。

佟司锦刚拴好青骢马,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吉星河,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也来了?”

没确定的事情,吉星河也不敢多说,怕吓到了佟司锦。他笑笑小声道:“反正又无事,过来看看你。”两人一道往外走着,佟司锦脸有些烧,白他一眼,“我从角门进去了。”

吉星河搓搓手道:“有事情让青樱来找我,你就别出来了。”佟司锦心里主意大,她抿抿嘴道:“我心里有数。”吉星河一时也无奈,眼睁睁地看着佟司锦从角门里闪了进去。

当朝女子可以外出,但像她这样易装在外头跑的,确是少数。佟司锦只当吉星河担心的是这个,她也没多想。

清合院里黑洞洞的,只有檐下一盏灯笼在冷风的摇摇晃晃。佟司锦见韩氏屋子没亮光,倒是柳姨娘那里的烛火很亮,间或还传来说笑声。

她此时并无睡意,便走上了庑廊。这庑廊连着前头的祥合院和另一边的香合院。那两处院子都有说话声传出来,尤其是那氏居的祥和院,能听得出是下人在做事情。

佟司锦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平时那氏对院内事务疏于管理,眼看着佟托哈要回来了,怎么也得想办法弄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当然自己也会往上头再添把力的。

……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天上就往下撒雪粒子。小小的,硬硬的,打在人脸上有股疼的感觉。不到一个时辰,地上就白了,天与地是同个颜色。那等早起的人,外出时无不缩着脖子。

左副都御史于孝通要上朝,自然是起了个大早。他着了一身官服,天冷,外头套了圆领、对襟的翻毛外褂。于孝通出了院子门,抬头看了眼灰扑扑的天空,雪粒子打在眼皮子上,他低头揉了揉。冷不防腿前跪了个不知哪里蹿出的妇人。

于孝通目光往下一看,是位妇人,身穿打满了补丁的袄子,头上是白的,分不清是雪粒子还是白发。“来者何人?”他沉声问道。

“于大人,求您救救我们。求您了!”林婆子跪在雪地上,被冻得哆哆嗦嗦,却不停地磕着头。

“你起来说话。”饶是于孝通这样的官场“老油子”,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不过看到这样的情景,他还是会心生隐恻。

林婆子不敢起身,她直起身,将林四保因为还不上银子,被亮子和全子打成重伤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她讲的吭吭吧吧,好几次因为紧张都说不下去。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她便想起“仙姑娘娘”说过的那些话,终是将意思表达了出来。

于孝通皱皱眉,命人将林婆子带去都察院府,他要亲自询问。许是院府内暖和的缘故,林婆子不再发抖。再说出门前,她给林四保喂过药,又委托邻居帮着照看,便无后顾之忧。她又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于孝通沉吟了一会儿。林婆子只道林四保借了一个姓刘的印子钱,因为还不上,被名叫亮子和全子的人追着往死里打。眼下,林四保被打成重伤。

“你可知叫亮子和全子的人,住在哪里?”

林婆子摇头,“老奴并不知。不过他们经常在街上出现,应该有人认识他们。”

于孝通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他想了想,问道:“你是如何想到来找我伸冤的?”

林婆子闻言激动起来,“仙姑婆婆让老奴来的!”

“仙姑娘娘?”于孝通颇为诧异。旁边的都事走近他,道:“京城有些小庙供奉的,正是仙姑婆婆。”

如今京城各种教都有人信奉,仙姑婆婆显然是民间流行的。于孝通还是不明白,他问道:“这仙姑娘娘是如何教你来的?难不成会开口说话?”

“是是,她确实是开口说的话,老奴不敢撒谎哄骗大人。”林婆子便将“仙姑娘娘”所言学了一遍,脸上带着兴奋,“仙姑娘娘神通广大,知道林四保以前好赌,还知道他现在悔改了。我就是按照仙姑娘娘的指点,才找到大人的住处。”

于孝通嘴角抽搐了几下——呃,这个仙姑娘娘……还真厉害。这林婆子看着着实可怜,一提仙姑娘娘,就变得疯癫。不过是真是假,得把打人的先找出来。

于孝通便命人去抓亮子和全子。差役们领了命,拿着链子和板子去索人。刚走没多久,差役们折回来了。

领头的与于孝通行礼道:“回官爷,那亮子和全子被骁骑营的人捉来了,已经扔到了院府门口。”

“哦?骁骑营的人?“于孝通不由得吃惊,这来得巧啊!此时,吉星河已经来到堂前,对于孝通一抱拳,“属下是任骁骑营的委署骁骑校,名叫吉星河。今早属下巡视到老营盘口,听说这二人将人打致重伤。属下去寻当事人,却得知当事人被带到了大人的院府。正好顺路,就将这二人也带了过来。属下还听说这二人在街头横行霸道,许是大人能用得着。”

这年轻人看着精干,于孝通微微颔首道谢。吉星河说完这些话便告辞走了,于孝通命人将亮子和全子带到堂下。这二人被捆得五花大绑,进来后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小的冤枉,求大人做主。”

于孝通把案子一拍,“你们冤什么枉!将林四保打成重伤的,不正是你们吗?来人,打个二十大板,本官再审。”

这二人也不敢喊冤枉,改成喊救命。于孝通待他们挨过一通噼噼啪啪板子后,再问时,这二人便老实了,道出是林四保借了刘二的印子钱没还,刘二让他们来讨银子。

于孝通看了他们一眼,道:“听说你们没少干欺弱凌小之事?”

他二人互相对看一眼,叫全子的道:“道亦有道,那弱的小的,与我们何干。我们不过是受刘二的委托,帮他讨了债而已。”

于孝通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就是说,刘二放了不少印子钱?”

“也没多少,不到十家吧。”全子眼风瞟见亮子瞪自己,本想还多说一些的,生生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