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看自己女儿一眼,脸色又多云起来,伸手问她要银子。柳姨娘惊讶,前几日她才给刘婆子一个银锭子,她这里又没金山银山。
闻言,刘婆子不悦道:“你整日在韩氏身边围着打转,她给你啥好处了?你莫不是就这样甘心屈于人下?若以前你仔细此,哪里能落到这般地步,连孝敬老娘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这些话句句都刺在柳姨娘的心里。她咬着后槽牙道:“我叫你一声娘,你也不必拿话伤我。你知我现在忍着羞辱居人之下,不过是为着以后打算……”
刘婆子见柳姨娘气得脸都青了,便退了步,道:“算了算了。我说的也是气话,我还有多少年活头,不过是为着你好罢了。”说罢,便摇摇着,往前院的方向走回去。
柳姨娘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佟司钰马上就要得势,压过佟司锦,心里头多少好受一些。不过,她又想起刘婆子的话,心头又恼恨起韩氏和佟司锦起来。
她胡乱地想着,回清合院,被路过的婆子撞了一下。她瞪眼一看,是前院眼熟的婆子,便骂道:“急惶惶奔丧去吗?把人撞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那婆子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姨娘,真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呢,不过是跟咱们一样,都是伺候人的穷鬼。”
柳姨娘气得快要倒仰,见那婆子一溜烟跑掉了,心想若是长房库房钥匙在手的话,她就拿出来狠命甩那婆子脸上。只可惜,库房钥匙交给韩氏了。连自己亲娘都不看好自己,更何况这些婆子呢?她们向来是捧高踩低的主儿。
若是韩氏的嫁妆还在自己手上就好了,随便拿几件出去变卖掉,流回来的都是银子!柳姨娘抓住跟前一棵树,扶着歇了一会儿,她恨恨地想着。都怪那个刘二,坏了自己的好事儿。不过据说是一个名叫林婆子的妇人去告御状,扯出来了刘二。这个林婆子是何方神圣,怎么就能把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
之前柳姨娘光庆幸张婆子死得早,死无对证,无论如何都赖不到自己身上。可现在,她越想越不甘心,抻了抻衣角,又理了下发鬓,蹒跚着脚步往前院去了。
那氏自是仍在兴奋之中,见柳姨娘来了,又是一通自夸,仿佛佟司钰立马就要嫁进宫中似的。柳姨娘有心事,她干巴巴地奉承了几句,便问起林婆子状告刘二案子的详情。这个那氏还真从佟托哈那里听到过详情,当时她也是因其曲折性发出感慨,故而印象深刻,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与了柳姨娘听。
第二日,柳姨娘禀告韩氏,说自己身子不得劲儿,想去医馆看看。这个柳姨娘心里有她的打算,刻意迎奉着韩氏。韩氏不疑有他,准了她出去,还给了她二两银子看病。
柳姨娘坐了一辆窄体马车上街,她自是去医馆拿了些养神的草药。回来时,她塞给车夫一吊铜板,说要去老盘营口办点事儿。那车夫看在有外快的份儿上,也就将马车赶到了那里。
柳姨娘从马车上下来,她看见街边有拄着拐老妇人,便过去聊天。她说自己小时候就住在这里,搬走后几十来没回来过,这次路过就拐进来看看。
那老妇人虽是头发花白如杂草,但仍健谈得很,指着街边的房屋给柳姨娘介绍情况。柳姨娘不出意外地听到林婆子的名字,她打断老妇人的话,说好像听说前些时日这边有人告御状。这就打开了老妇人的话匣子,她从林四保因欠债不还,被人打得奄奄一息开始,说到林婆子受仙姑娘娘的点化,去御史家门口告状……
柳姨娘听得目瞪口呆。她从中找不出任何破绽,只能自认倒霉,最后还忍不住去那庙里,挤在人群中朝仙姑娘娘磕了三个头,求她保佑自己重新压过韩氏。
既是已经出来了,柳姨娘顺便又拐去了果子胡同。她知道杨姨娘的娘家哥住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她想去看看杨中仁的住处。
年刚过,天气渐转暖,街头多了不少呆站晒太阳的人。柳姨娘让马车停在胡同口,自己溜达着过去聊天。她这一趟也没白跑,知杨中仁自儿子死后,便酗起了酒,整日里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她也口不对心地跟着唏嘘了一阵,紧接着,她突然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人啊,就是那么回事。那罗二贵以前就跟杨中仁一样,当了裤子就为一口酒。现在他把杨中仁告倒之后,拿到赔偿,倒一日日精神起来……”她心里一动,装作无意打听罗二贵的情况。得到的信息是罗二贵的妹子托梦,叫他去找御史告状。这人说得活灵活现,柳姨娘有些泄气这么说起来,她有现在的处境,冥冥之中,都好似上天注定?
她垂头丧气地坐上了马车,眼看着离佟宅越来越近,她心中又有了个主意,她就与杨姨娘说这个罗二贵去告她侄子,是受了佟司锦的鼓动,只要说得巧妙,杨姨娘怎能不恨上佟司锦呢?
可算是拿定了主意,柳姨娘拎着草药包直接就进到杨姨娘的房间,“这是给妹妹抓的,想着给妹妹养养身子。”
柳姨娘的话总是这么贴心,杨姨娘感动得热泪盈眶。柳姨娘把草药搁到案上,看了看杨姨娘道:“今儿我从医馆回来时,路过了果子胡同,便想起妹妹娘家兄长的家就在那里。”
杨姨娘揪着衣角,眼泪流了下来,“我侄子没了,我哥和嫂子日子也没法过。”
“我可是听说,是有人鼓动罗二贵告你侄子。”柳姨娘故作神秘。
“啊?那人是谁?”杨姨娘一把攥紧手中的帕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柳姨娘。
柳姨娘叹了口气道:“那人也没明说是谁。不过我听那意思,竟是个姑娘撺掇罗二贵告状的。”她这话说得没错,罗二贵的妹妹不就是姑娘吗?就看杨姨娘愿意如何去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