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韩氏也有些郁闷,柳姨娘和杨姨娘性子转好了,可她们这两个女儿,性子却不怎么随和,每天都窝在屋子里,很少与别人来往,与自己偶尔见了面,远远行过礼就算完事儿。或许小姑娘们都是这样,以后长大了就有所改变。韩氏这般安慰着自己。
佟司锦笑了笑,没接韩氏的话。过了一阵子,韩氏开始催她去前院,说去得太晚了不好。
佟司锦只好与韩氏一道去往前院。进到正厅,她发现以那氏为首的佟家这些妇人,都穿得跟过年似的很正式,头上戴的钗环等发饰也相当隆重,也只有自己和韩氏看着各样都简单了一些。
果然她俩给那氏行礼时,那氏没拿正眼看她们,“哼”了一声,拂了拂手,就与身边的齐氏说起话来。
那氏对自己再如何,佟司锦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放在心上。她扶着韩氏入座,自顾自地用茶,吃点心,一点都没受周围环境影响。
那氏的眼风带到佟司锦那幅旁若无人的模样,气得嗓子眼直冒烟——等后头自己的亲孙女佟司钰嫁进宫里去了,看她怎么整治佟司锦!
想着以后的情形,那氏的心情才好起来。她一转头,又瞧见齐氏满脸都是压不住的得意,一口一个“钰姐儿”说得那般自豪,她顿时也不高兴起来——这齐氏出了什么力?若不是自己舍下面子苦心经营,佟司钰能嫁进宫里?
齐氏头脑始终简单,她不知自己一张笑脸,怎就对上了那氏的冷面,一时间讪讪起来。偌大的正厅里,只响着柳姨娘夸张的奉承声,及那氏不怎么痛快的应承声。
大家等得身心俱有些疲倦。那氏有心想去次间歇着,又想在佟司钰跟前做足落好的全套,只能硬撑着眼皮子。就在这时,门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太太,三姑娘回来了!”
那氏立马站了起来,“快将她请进来。你们都愣着做甚?!”
那氏说的是“请”,好像佟司钰已经登上了高枝。佟司锦有些无语……
齐氏噌地蹿了出去,一眼看见正走进来煌佟司钰,她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快进来,全家都候在这里等你呢!”尾音上扬,透着齐氏忍不住的得意。
那氏跟着也走出了门,她见佟司钰脸上透着兴奋,心里就有了数。指着丫头婆子吩咐道:“怎都傻呆呆地杵着?还不快去给三姑娘砌茶,要今年新收的敬亭绿雪!”
“嘁!还不知有没有戏呢,就摆上这么大的谱。”佟司钥在后头小声嘀咕着,被柳姨娘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忍住痛没有作声。
佟司钰被前呼后拥着,走进了正厅,她一屁股瘫坐到那氏命人端出来的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那氏、齐氏等人俱激动地围着佟司钰。佟司锦则偏头从人去打量佟司钰。只见她穿着百蝶穿花如意襟旗袍,头上簪着镀银嵌玉桃花纹簪。旗袍是簇新的,那簪子的样式也是时下流行的,看得出佟家对佟司钰这次进宫很是重视。
那氏问佟司钰进宫过程的始末。佟司钰按着太阳穴,想了想应道:“孙女就是被娘娘引着去了福宁宫,在那里见到皇太后。太后照例问了孙女一些话,孙女小心地答了。时间到了,孙女被宫女引着要出宫。在小径上,我见到了来给太后请安的静妃娘娘和二阿哥,我与他们行礼后,回了娘娘问几句话,又在边上避了一会儿,待静妃娘娘和二阿哥走远,孙女就回家了。”
“静妃娘娘?二阿哥?”那氏一下就抓住了佟司钰话语中的重点,之前的倦意一扫而光,她布了皱纹的两眼灼灼放光,“莫不是二阿哥相中了你?”
这个念头在佟司钰大脑里也闪过,但她觉得可能性不高——自家爵位又不高,她怎么能配得上二阿哥?现在被那氏一问,她又觉面上有光,不愿意否认,支支吾吾着道:“嗯,感觉,好像……孙女也不知道。”
“三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对我们还有所隐瞒?”佟司钥急得要跺脚。
柳姨娘拉了佟司钥一把,瞪眼示意她闭嘴。随即她向那氏道贺,言辞之间满溢奉承之意。那氏听得心里舒坦极了,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她说佟司钰应是累着了,让大家都各自散去。
都想嫁得称心如意,这是人之常情。但首要考虑的因素,应是人品和才情,而不是对方的身世、家庭、外貌等身外之物。前者可以说是皮,后者是毛。皮若不存,毛将附于何处?佟司钰年纪小,没有得到家里长辈们的正确引导。又加上柳姨娘等人在旁边推波助澜,佟司钰更是将荣华富贵视为唯一之看重,真是可悲可叹!
佟司锦见她们都魔怔了。柳姨娘非良善之辈,那氏厌恶自己,她们如何,佟司锦不在乎。然佟司钰毕竟是自己的亲堂妹,她寻思了片刻问道:“三妹,那二阿哥瞧着性格如何?待妹妹态度可好?”
入耳的全是奉承之语,冷不丁冒出这样异类的一句话,佟司钰愣了一下。在宫中撞到静妃和二阿哥,她自是诚惶诚恐,避之不及,生怕冒犯了身份尊贵的对方。不过匆忙之间,她还是看到了静妃睥睨的眼神,以及二阿哥看向她那种玩味的神情。
平心而论,二阿哥的样貌并不是佟司钰喜欢的那一种类型。能吸引她的,是风流倜傥的男子。比如她上回在谷家山庄见到的廖五爷。
想到这里,她心里忍不住被刺痛了一下,立马拉下脸,警惕地反问道:“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嫉妒妹妹嫁得比你好?”
那氏闻言,瞪起满是皱纹的眼睛,训斥道:“瞧你这话说的,不会说话就闭嘴。那二阿哥身为皇子,天潢贵胄,尊贵无比,得到的教导岂是你我能想像出来的?那自是学富五车,龙章凤姿,普通凡人谁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