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司锦心道,那后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坤都与沁妃之间的关系,应是会有败露的那一天。到时候,姐姐不就解放了么?那药丸便是用来化解幻蓟之毒性的。
佟司锦第二日来到将军府,她先是去拜见了郭夫人,照例是一番行礼请安。郭夫人问了她几句家常闲话,佟司锦应答的同意,也细细地观察郭夫人。
佟司锦见郭夫人眼角皱纹甚重,头发也夹杂着银丝,看着比同龄人要偏老相。
她不由得琢磨起来,坤都能日日半夜往外跑,而不被家里的下人知道。那是因为郭夫人以不要打扰佟司铙休息为名,禁止下人入夜后四处走动,这分明是给坤都行了方便。看样子,郭夫人对坤都所作所为并非一无所知。
像这样的妇人去教养轩轩,能教出什么好来?从根子上都烂掉了!这更加坚定了佟司锦以后要让轩轩离开将军府的念头。
不多时,郭夫人叫身边的婆子带着佟司锦去佟司铙那里。佟司铙正看着轩轩在院中玩耍,她见妹妹来了,自是分外高兴,让春分去沏茶。轩轩也跑过来,如藕般的胳膊绕在佟司锦的脖子上,亲热地与她缠在一处。
佟司锦与轩轩玩闹了一阵子,便将他交给春分,自己随佟司铙进到屋子里,两人作一处说话。本来佟司锦是想给佟司铙带些衣料、头饰等物什,一般情况下,出嫁的女子若有娘家照拂,在夫家腰杆都要挺得直一些。
可她转念又想,暂时还是不要惊动坤都为好。弟弟又小,自己置的那些产业,以后多少不能补贴佟司铙家用?于是她就拿出自己制的药丸,说是给佟司铙调养身子用的,还特意点明,这与佟司铙目前服的汤药不相冲。
佟司铙笑道:“额娘说她长期服用着汤药,身子比以前大有好转。她夸着你呢,说你配的方子效果好。可见你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能耐,待我用了试试。那剂安睡的汤药太苦了,若是不用每日都服就好了。”
佟司锦闻言,心里似被针扎般难受。她这个姐姐性子柔顺良善,遇事儿多有忍让,她的本意是与人和睦相处,谁知被恶人欺负。
佟司铙见妹妹脸色有变,忙安慰她道:“其实也不打紧,只要能睡好觉,身子骨好,能照顾着轩轩,那药比黄莲如何?又能苦到哪里去呢?对了,八月十五快要到了,妹妹可知最近兴起的‘走百病’一事?”
走百病?佟司锦摇摇头。佟司铙便兴头头地说了起来,原来这个走百病在八月十五日夜间,妇人们外出持香行走,能延年益寿驱除疾病。“我听说有人‘走百病’之后,身上的的病真的就好了。我就寻思着,除了睡觉不好之外,我自个儿也没别的大毛病。若是这个也能好了的话,我便诸事如愿,再无遗憾。要不,你回去也给额娘说说,看她有无这方面的打算。毕竟一年只得一个八月十五,都说那日的月亮最圆,祈祷许愿最灵验。”佟司铙面带微笑,拍着妹妹的手道。
佟司锦听得是内心五味杂陈。“走百病”这种事情,跟她在江都听傅佩如说的赶香会,内容差不多。通常情况下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可姐姐自认为她患的“病”,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岂是“走百病”就能消除?她看着佟司铙殷殷的表情,内心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佟司铙又说:“我已经跟你姐夫说过了,他也道这个好。到那时候我要带的东西,他都给下人提前安排了。还说让我将全家的人生辰八字都记着,‘走百病’时一并为他们祈福。”
佟司锦一凛,姐姐的“病”,就是坤都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瞎编乱造出来的,没人比她更明白这些了。可坤都此时又摆出相信“走百病可袪病”的态度,难道只是为了敷衍姐姐吗?坤都的心早就不在姐姐身上,他用得着敷衍姐姐吗?况且,听佟司铙所言,坤都哪里是敷衍,分明是积极地支持姐姐去“走百病”。
这也怪不着佟司锦想得如此多,实在是她将坤都这个人看得太清楚了!佟司锦想了想,小心地问道:“那晚姐夫会去陪姐姐吗?”
佟司铙看她一眼,面带甜蜜笑意,“你姐夫啊,他说那晚要在宫中当值。这时下的规矩,也是男不圆月。不过,他说了,他要亲自送我出门上路。”
哦?坤都对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超出了佟司锦的想像。她立时警觉起来。她略加思忖后,笑道:“如此这样就好。回去我与额娘也说道说道。眼下还是七月间,有的是时间去准备这些。”
佟司锦正与佟司铙说着话。轩轩跑得累了,过来又歪缠起佟司锦。佟司锦心里一动,抱起轩轩,说是要带他去院子里走走。这其实是个借口,她逗着轩轩从院子里出去,这跑那玩的,趁便将各院的地形看了个真切。
说起来将军府人丁还算兴旺。坤都这辈共有三位男丁,全是郭夫人所出。两位姨娘生了三个姑娘,全都嫁了出去。不过坤都两位兄长都外放到京城附近,做着品级不高的小官儿。因着年轻,连家眷都带了去。
是以将军府就显得院大人稀。有两座小院很安静,只有两个婆子在扫地,佟司锦暗想,这应该是轩哥儿两位伯父的住处。还有三间紧临后墙,均是铁将军把着矮矮的院门,从雕花栏杆处看进去,里头半个人影也无,草木长得旺盛,应是久无人居。
佟司锦回转家去后,直接去见了韩氏。她将佟司铙所言的“走百病”,装作无意间提及,轻描淡写地说与了韩氏。
韩氏想了想,开口道:“我对这个‘走百病’,倒也有所耳闻。当然袪病是极好的,不过在夜里去外头行走,像我们这些岁数大的人,经不了寒气,遇着夜风反倒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