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娇

作者:真水无香

佟司铙带着一众丫头婆子走上石桥。这座桥略带上弯弧度,宽约十丈有余,是以桥面宽阔,可容两辆一般体量的车驾相向而过。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妇人,有的在对月祭拜,有的在看桥两侧栏杆上雕刻的动物图案……桥面上遍布灯笼和烛光,看上去很是热闹。

佟司铙寻到桥中心一侧一处空地,她伸头往下看去,只见下头河面离水的距离甚远,依稀有河水在月光中闪着一点点幽光。丫头春分和婆子们摆好烛台,佟司铙将手里举着的香插进去,她对着月亮和香烛行了跪拜礼,口中念念有辞,祈求月神保佑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

礼毕,佟司铙站起身来。春分忙上前为她整理衣裳,“车驾就在桥那头候着的,奶奶还是坐车回去吧。”

佟司铙也觉得体乏身倦,她点了点头,见随行的丫头婆子已经将烛台等收好,便由春分扶着往桥的那一头走去。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子喧天的锁呐声,有不少人正往这边渐行渐近。“奶奶,杂耍的来了!”春分指了他们,兴奋地对佟司铙道。

佟司铙停下脚步,见从一旁小道上走进来一行妇人。他们一踏上桥面,拿起家伙,就开始表演倒立、走索、顶竿等项目。还有些人迅速在桥面铺开摊子,卖起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等物。

大家都来了兴趣,有的兴致勃勃地看表演,有的已经蹲下身子,在翻捡摊子上的小玩意儿,桥面上登时比方才热闹翻倍。

这时,又有一阵锣鼓声而至。来的不过是两个人,其中一人推着平板木车,另一人坐在木车中敲锣打鼓。他们脸上均用方巾遮着,衣着打扮也是有几分妇人的样子。

平板木车上了桥,停住。车上那人将手里的锣鼓放下,跳下车的同时,展开了手中拿着的一副矮高跷,几下蹿上去,给大家表演走高跷来。大家都怕这高跷倒下砸着自己,因此纷纷避让开来。

谁都没注意到,桥边树影深处有两个紧衣遮面之人,他俩正紧紧地盯着桥面上的动静。佟司锦捅了下吉星河,小声道:“这二人有问题,咱们分头行事。”

吉星河警惕性也很高,却没发现端倪。他信她,此时也不便细问,他点点头。眼见这踩高跷之人看似随意四处走动,其实是越来越靠近佟司铙,便快走几步,闪入桥上的人群中。

此时,原先推车之人也来到踩高跷之人附近,这二人开始舞龙狮。佟司锦看得分明,佟司铙已经开始下桥,可随她出行的婆子丫头被这舞龙狮的冲撞得七零八落,一时间谁也找不着谁。

佟司铙一心打算坐回桥那边的车驾里,她也没往后看,只觉得身边乱哄哄的,说话声、喊叫声、叫卖声,乱成一团。没过多久,她已经下了桥,往北边的小道上走动。离了桥面,她顿觉光线不明。

一回头,她发现此时自己竟是孤身一人,春分呢?别的婆子丫头呢?难不成还都呆在桥上面不成?她再往前看,远处倒是有模糊的一团,似是她家的车驾。

正踌躇间,佟司铙忽地发现自己双脚腾空,天旋地转之间,她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像是被一道大力击中,她顿时昏迷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佟司铙被耳边“姐姐”“姐姐”的叫声唤醒。她睁开眼,正对上佟司锦那张秀美的脸庞,她一时有些怔忡,难道方才做了个梦?可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想起之前的经历。

“锦儿,我这是在哪里?”她动了一下身体,发觉双手双脚被捆了个结实。

“姐姐,你先听我说。你现在被贼人捉住,我身上什么也没带,得去找人救你。你别惹怒他们,想办法拖延时间。你千万要等我回来。”佟司锦细细地叮嘱了一番。

这时从外头传来木板吱扭推开的声音,佟司锦直起身,从背面一扇破旧的窗子处翻了出去。她即将跳落地面,身子就被吉星河那双大手牢牢地扶住。

吉星河带着她潜在佟司铙所在屋子的外头。就听到佟司铙喊道:“你干什么?我喊人了!”

佟司锦心里一凛,身子刚准备跃起,手就被吉星河握住,“别急,他不敢的。”

像是应了吉星河这话,一个沙哑的女声由远及近,“你个杀千刀的二柱子!你刚说过不会动她,转眼说话当放屁。”

一个粗嘎声音“哎哟哟“叫了几声,“你说的把她带到屋子里,我还没动手呢,她就乱叫乱喊。”

接着就是杂乱的呼喝声和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这二人将佟司铙从这间杂草棚带去了屋子。

佟司锦与吉星河也闪到了那间屋子的窗子下头。她心里一阵阵紧张,身子也微微发抖。

吉星河听屋子里叮零咣当一阵响,像是杌子倒地之类的声音,便握着佟司锦的肩膀,趁这空隙低声对她低声道:“方才你也听到的,这婆子很是厉害,她不会让这男的动姐姐。若是想救姐姐出来,她何须吃这个苦。你也说过,姐姐只有从他们这里亲耳听见,才会有所醒悟。”

佟司锦慢慢镇静下来,她轻轻靠在吉星河的肩膀上,微微地叹了口气。若是只为了佟司铙的安全,那踩高跷之人出现时,她完全就可以现身,将佟司铙带离那个场地。这样,佟司铙就不必脖颈上挨那一击,也不会被这二人带到这草棚里关起来。所有的惊吓、害怕,都不受。

可后头会怎样呢?自己去跟她说,坤都为她“走百病”所做的一切,都是存着要加害她的心思。坤都这人,根本就是一狼心狗肺之人。佟司铙恐怕会瞪起眼睛,骂自己在胡言乱语吧。

故而,佟司锦听到舞龙狮那二人捉住佟司铙说了两个字“带走”时,她就敏锐地判断出,佟司铙暂时会性命无忧,她便阻止了吉星河要救回佟司铙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