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一时也束手无措,她让婆子赶紧去开库房,找了陈年的老参熬药给坤都喝。而对外她只称,三奶奶走失了,三爷受不了此打击,结果病倒了。随后,她又暗地里去找道士僧人做法,想除去府里的邪祟。
而坤都喝了参汤后,感觉精力和体力有所恢复之际,又骑着马去了趟南郊。只见那处破旧的民居,空无一人。他头天所见的小子,也遍寻不着。
坤都依稀记得房契上记载的信息,寻摸了过去,见着的却是面生之人。这面生之人说是头天才得了这房子,比市价要低,捡着了大便宜正沾沾自喜。
坤都气得差点吐血,他双膝酸软,好半天才爬到马背上。回到将军府,就滚到炕上昏睡。他脑袋有时会清醒,琢磨着杀猪那家人凭空消失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佟司铙没死?但不应该啊!再说,若是佟司铙没死,她就会平头平脸地回家啊,她定是没那等装神弄鬼的本事。
可头天晚上,把自己吓得昏死过去的,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遇到了鬼?做梦的话,他炕前自己那把落到地上的剑,还有梳妆台上搁着的簪子,可又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昨晚那个妇人分明就跟佟司铙长得一模一样,但说话行事的风格,却又大不相同。关键是,她如何知道自己与沁妃之间的关系?
这个佟司铙到底死没死?这个问题就跟千丝线般,死死地缠着坤都,令他感觉到窒息。索性他干脆一闭眼,昏迷了过去。
郭夫人见自己这宝贝儿子,本来好好的,却变成了这样。她抱着孙子坐在上房流泪,又想起叫大夫来给他看病。
只是大夫开的药,婆子丫头们熬好,也给坤都灌下去了,却也总不见他醒过来。虽然郭夫人给大家说,他这是因为三奶奶走失伤心过度而致。伤心总归是伤心,但突然病成这个样子,她们也难免起了疑心,在下头嘀嘀咕咕说什么的都有。
到了夜间,坤都突然从昏睡中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往梳妆台前看去,只见那妇人轻启朱唇,轻声唤他,“三爷,我来看你了。”
坤都吓得浑身失禁,惨叫一声,两眼翻白,再次昏厥过去。
佟司锦再次达到目的,她拿了一包佟司铙每天服的药材。然后与吉星河如头天那样,从后墙翻了出去。一落地,佟司锦便往地上“呸”了一声,与吉星河道:“被你上次一说,我也被自己这一句给恶心到了。”
吉星河心下大为安慰,“也是,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你看,还没等你说第二遍,他就厥过去了。照这样下去,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佟司锦撇了撇嘴道:“真是外强中干,他也太不经吓了。正所谓,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他是被自己的心魔吓成这样的。不过,我也没想着把他吓死。若是他死了,我姐姐就没法和他义绝,轩哥儿就得永远跟他划不清界限。这不就亏大发了?”
吉星河跟着佟司锦已两进将军府,对坤都所作所为可算是全面了解。他也暗地里忖度,若将自己放在佟司锦的位置上,他该要怎么办?当然他真实的想法便是,既是坤都作恶多端,他做初一,自己就做十五,以牙还牙,取了坤都的性格也不解恨。
可此时,他才真正发觉自己的想法,与佟司锦的相比,还是过于简单。坤都该不该死,该!他一死了之,就达到想要的目的了吗?究竟是解恨重要,还是达到目标重要?当二者一致时,不用选。若是不一致呢?恐怕还是达到目标重要,这便是所谓的分清主次。
吉星河便觉得自己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古人道,思定而谋动。很有道理。
次日,一大早,佟司锦便来找佟司铙。佟司铙得了佟司锦的承诺,心里安定不少。但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儿子?如何才能如愿以偿?她心里却是没有底。
此时,佟司铙一见到佟司锦,上前就拉着她的手,千万个问题涌到嗓子眼,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妹妹救了自己,还要为自己谋将来,她干坐在这里,什么力都出不了,再问三问四徒增妹妹的压力。
佟司锦仔细打量了佟司铙,见她面色苍白,眼睛略带浮肿,下头黑眼圈明显,便知姐姐没休息好。也是,姐姐本以为生活在幸福之中,突然一天,发现这个幸福原来是假象,搁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她反手握住佟司锦的手道:“现咱们回家去。”
“回家?”佟司铙眼睛一亮,“现在就回吗?我就可以见到轩哥儿了。”
“是。”佟司锦微微点头,“不过咱们先回自己家。你去跟老太太说,你要和坤都义绝。义绝后,你要搬回娘家居住。”
佟司铙有些疑惑,不过她很快想通。出嫁的姑娘要与丈夫义绝,这的确是件大事情,要取得娘家全方面的支持。相通是一回事儿,但她面露为难之情。
没有谁,比佟司锦更了解佟家各人各房是什么状况。她知道佟司铙在佟家难在何处,便把自己的打算跟姐姐说了。最后叮嘱她,“要紧的是你要态度坚决。因为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过。过得怎样,旁人不会对你负责任。”
“但有一点,不管何人反对,我和娘是绝对无条件支持你的。你回到清合院,也别以为自己拖累了娘家。娘管着她的陪嫁,还要打理长房的事务,照顾弟弟的生活,她常常接应不暇。你带着轩轩回来,能给娘搭把手,我和娘都求之不得。再说轩哥儿也很可爱,以后长大了,和弟弟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佟司铙含着眼泪,连连点头。妹妹把这些话掰开揉碎,细细道来,完全是为着自己考虑。她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呢?
她也知道,自己往后这一生会怎样,完全取决于她接下来的表现。她擦干了眼泪,目光中透着坚定,与佟司锦一道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