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佟司锦在这上房里,还看到临窗子那边的书案上,摆着青檀宣纸、松烟徽墨、湖笔、端砚,墙上挂着一张杂木丰茂的山水画,书案上则有一幅没写完的诗句。
傅佩如见佟司锦视线停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墙上是我们贝勒爷的画,我想着给配上一首诗。反正这些日子我赋闲在家,以此聊打发时间罢。”
佟司锦忍不住点头赞叹。傅佩如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她与喜好风雅的三阿哥爱好相同,自是能琴瑟和谐。对于傅佩如能入贤妃的眼,她聪明伶俐可人是一方面,但心灵手巧拎得清更是主要原因。
傅佩如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说再有五日,贝勒爷就能回来,在这中间她将诗写完就可以了。
佟司锦打趣她,依着她的才能,写道诗还不是一柱香的功夫,只怕是想精益求精吧。
二人说说笑笑,过了好一阵子,佟司锦才告辞。
她从贝勒府里出来后,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个坤都的失踪,定是与沁妃有关。沁妃现在已经将此事掩盖了过去,在宫中没有起丝毫波澜。从那天自己问郭夫人一嘴的情形看,郭夫人对坤都晚间的去向,并不是一无所知,估计将军府那边不会去报官,估计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害人者人恒害之,这是坤者没有想到的吧。就是没有亲手对他加以惩罚,佟司锦想起来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过了两日,大风胡同的贝勒府里,傅佩如正提笔对着那幅山水画冥思苦想,就听得依裳兴冲冲来报,“福晋福晋,贝勒爷回来了!”
“啪嗒”一滴墨滴在上好的宣纸上,傅佩如有些吃惊,“这日子还没到,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瞧福晋您说的,昨儿谁还在念叨贝勒爷呢!听说情况有变,皇上那边让提前回来。”依裳跑过来,忙整理着傅佩如的头发和衣服。傅佩如也手忙脚乱地从故纸堆里,找出上次写就的诗句。这贝勒府里小两口婚后第一次重逢的场景,此处不提。
皇上带着人马比计划时间提前回来这消息,也传到了庆华宫。静妃昨日才招穆中堂的外甥女进宫来说话,诚郡王的庶福晋金如玉今日就肿着眼睛,进宫来给她请安。
静妃心里不悦,说是这个金如玉说是来请安,这眼睛红肿着是怎么回事?明摆着是听到风声来使脸子了。区区一个光禄大夫家的女儿,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脸大到阿哥就不能娶嫡福晋了?当场她便斥了金如玉,说她不遵循进宫请安的礼仪,让她回府里学了规矩再来。
这人也被她训斥了,端妃心里还是不得劲儿。她闷闷地坐在黑漆描金椅里,摆弄着银鎏金累丝嵌珠石甲套,心道幸亏前些日子,她去愣拉寺里烧香,还从巴东活佛那里又得了一匣子金锭子。这来银子的渠道不多,要都指着金如玉去?那她一个堂堂的贵妃娘娘岂不是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有这桩事情在前,端妃对皇上提前还朝的消息,也没怎么上心。前些天大阿哥诚郡王从朝中退下,来庆华宫请安时,说皇帝点了自己跟三阿哥信贝勒同去,皇宫里留二阿哥义郡王在,由穆中堂辅佐处理朝臣报上来的政务。当然皇宫与皇帝之间有专门传递信息的人马,全天候不中断,保证能将皇帝的旨意传递到朝堂之中。
诚郡王有些闷闷不乐,担忧皇帝留下二阿哥在朝中,是对他另眼相看。
端妃倒没怎么在意,她说德正皇帝没去行围有好些年了,这次也不知哪根神经犯了。总不能将他们三个成年的阿哥全带走,好歹要留下一个。不管跟着去的,还是留下的,同样都是历练。
诚郡王听后,面色倒是有几分和缓,便将此次行围所去之地,及沿途的风景说给端妃听。他道:“这次皇阿玛并没有带嫔妃,下次若是带的话,孩儿愿给皇额娘争取。”
端妃一听这话,顿觉有个孝顺的儿子比什么都好,便与诚郡王说起跟着围猎要注意的事情。
这么一转眼几天时间就过去了,端妃想着皇帝既是提前回来,那自己也能见到儿子了,得跟他提点金如玉的事情,必不能惯出她的性子来。
果不出端妃所料,下午诚郡王就来到宫里给她请安。端妃一打量,自己儿子晒黑了,看着竟也是瘦了几分,她心疼不已,让芳雨快去捡些滋被养体的药材,着人给送到郡王府里。
诚郡王倒说没那么要紧,自己出去历练这一趟,倒是比在宫里协办差事长了不少见识。他坐在黑漆撒螺钿珐琅面双龙戏珠纹圆凳上,见跟前无宫女和小太监,身子微微前倾,凑近端妃,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皇额娘可知,这回皇阿玛险些中了冷箭,若不是因为这个,皇阿玛也不会提前回来的。”
“啊?”端妃吃了一惊,她睁圆眼睛问道,“宫里宫外已太平多年,怎么会有这档子事情发生?”
“是啊,”诚郡王也皱了皱眉头,“事情发生在去北屯河子的路上。皇阿玛骑在马上,身边都是王公贵族和旗里的勇兵,谁知附近山丘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抽出箭羽,向皇阿玛放箭。他的出现太突然了,谁都没有防备。巧的是,不知怎么回事儿,前路上正好有一块大石头,皇阿玛骑着的马绕行石头。皇阿玛就逃过了此劫。那箭射中了另一位侍卫,侍卫当场倒地身亡。”
“那放箭的人呢?”诚郡王说得详尽,端妃一时也听得入迷,忙不迭追问道。
“他见失了手,还准备继续害皇阿玛。这时士兵们涌上前团团将他围住,听说他在被捉住时,服毒自尽。那毒药应是他提前藏于口中。”
端妃忙念了句佛号,“幸好你没事儿!谁知道呢,跟着你皇阿玛出行,也会遇到这样的险境,以你后可得当心点儿。本宫只得你一个孩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可就没个活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