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佟家几个姐妹中,我二姐最是手巧。眼看着二爷也在外头当差,整个府里也无旁人,若是我二姐嫁进来,定会将夫人服侍得妥贴。”初上门时,佟司钥便这样跟吉夫人道。得赶紧让佟司锦嫁出去,自己的亲娘才会有好日子过,没有谁比佟司钥看得更清楚的了。
吉夫人笑道:“我自是很想让二姑娘赶紧嫁进门儿。平常河二爷不在家的时候,也有人做伴说话。可二姑娘不是得了太后的恩赐吗?说是可以不用急着嫁人,也不影响你们嫁人。再说河二爷也说过,在这件事情上,完全由着二姑娘行事,都随她。”
佟司钥听了暗地里咬牙:这个佟司锦还真是会想办法,扯了太后这面虎皮当大旗。后心里又冒酸水,吉星河看着是个大男人,可半点气势也无,佟司锦说不嫁便不嫁,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下回再来吉家,佟司钥就换了策略。既是没法子让佟司锦尽快出嫁,就得给她使绊子。自己是好命,马威永的爹娘死得早,上无公婆,她不用立规矩。以后佟司锦可就不行了,任她再厉害,自古婆婆都将儿媳妇拿捏得死死的。若是吉夫人不待见佟司锦,以后就有她受得了。
于是乎,佟司钥就变着法子明夸暗贬,说佟司锦不尊重父亲的妾室,仗着伶牙利齿,出言不逊。又道佟司锦对家里的祖母也不放在眼里,屡次打断祖母正在说的话,嚣张至极等等。
吉夫人听得直皱眉着,刚见到佟司锦本人时,心中对她倒是有几分好感,沉稳,不张狂。接着佟司锦治好了自己的疹子,吉夫人觉得她倒有几分本事。
后来,严熙春闹了几次,只为着要嫁给吉星河。吉夫人倒是觉得严熙春挺好的,又是自己的命中贵人,吉星河若是将她收为妾室,那是皆大欢喜。
但吉星河就是不松口,还恶形恶状地要赶走她。吉日嘎朗为些还责怪过自己,说自己是非不分,糊涂至极。
吉夫人便想,这世上男人不纳妾,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家里有悍妻。这个佟司锦也真是了得,人还没嫁过来,就让吉星河对她俯首帖耳。总之,吉星河在吉家有家主吉日嘎朗护着,不能招惹,吉夫人便怪到佟司锦身上。只是她每次去见慈仁太后时,慈仁太后都会问到佟司锦,她也只好将这怨气忍了下去。
现在又有佟司钥隔三岔五地,说些对佟司锦不利的话。养子不亲,儿媳妇又不贤,是河东狮吼,吉夫人怎么会对佟司锦有好感?
家宴这天气氛还算和乐。吉日嘎朗是真心为吉星河感到高兴。吉娜仁是个心大的,她又不知吉星河的身世。大家说说笑笑,这一晚便也过去了。
第二日,吉娜仁仍感觉到不尽兴,她兴冲冲地来到佟家,说是要请佟司锦去做客。佟司锦有些意外,但吉娜仁亲自上门,且兴头头的,拒绝的话也不好说。于是她换了身湖色团绣球花纹小旗袍,发间插了根银镀金点翠嵌珠葫芦纹长簪,身上配着黄玉镂雕双面香囊,这才与吉娜仁一道出门。
佟司锦与吉娜仁一同坐进吉家的车驾。一路上,吉娜仁抱着佟司锦的胳膊,呱嗒呱嗒地说话,说的最多的便是佟司钥来吉家拜访吉夫人这样那样的情景。
佟司锦知吉娜仁一向天真不谙世事。她倒无别的用意,只是因为自己是佟司钥的姐姐才提及。但她也能听出来,佟司钥去吉家的次数还真是不少。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果真是与吉夫人投缘吗?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到了吉家,吉娜仁挽着佟司锦的手,去上房见吉夫人。尤婆子拦在门前,皮笑肉不笑,“姑娘有所不知,太太身子不舒服,吩咐不见客。”
吉娜仁有些吃惊,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方才我与额娘说话,说我要去接佟姐姐来家里,她还精神来着。怎么这一会儿,身子就不舒服了?可去请了大夫?”
尤婆子垂了眼皮子道:“太太只道是体乏,也说了不碍事儿,歇一会儿就好。”
佟司锦在旁边听得分明,恐怕吉夫人是不想见自己吧。而吉娜仁还不愿意离去,“妈妈给通传一声吧,我和锦儿姐姐进去看看额娘。”
“那……”尤婆子抬眼飞快地瞅了佟司锦一眼,“太太先前有过吩咐,姑娘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佟司锦心里暗自摇摇头,拉了一下吉娜仁,“太太既是歇下了,也别去打扰她了。过一阵子,再来跟太太请安不也很好吗?”
吉娜仁这才作罢。她嘟着嘴,咕咕哝哝地带着佟司锦离开上房。还没走几步呢,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说是要带佟司锦去赏后院的枫树,“锦儿姐姐,我跟你说呀,那枫叶全变红了,真的是很好看……”
佟司锦笑笑,吉娜仁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她已经有预感,吉夫人避而不见,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她并没感觉到尴尬,倒是成亲后要如何与这样的婆婆相处,她得好好想一想。
随后,佟司锦与吉娜仁一道去赏枫叶、交流绣荷包的技巧、品尝美味的点心和果子。吉娜仁毫无心机,佟司锦与她相处起来也格外轻松。
到了歇晌时间,佟司锦提出告辞。吉娜仁倒又想起先前那个茬来了,她拉着佟司锦又去了上房。尤婆子依旧将她们拦下。佟司锦也不以为异,落落大方地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吉娜仁,让她转交给吉夫人,随后她坐上吉家的车驾回了自己家。
吉娜仁到了这个时候,只觉得心里委屈。但吉夫人又说她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见客,这个也挑不出问题吧。但她就是觉得委屈。
佟司锦走了之后,她闷闷地坐在花架子下,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反反复复想了几遍,她才琢磨出来,原应是佟司锦受了委屈,自己因此失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