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氏不想让官府来人插手此事,主要是怕自己被牵扯出来。看现在这情况,佟司锦只是认定宝珠是投毒人。也不知柳姨娘如何行事的?这个宝珠会不会供出柳姨娘?若是柳姨娘败露了,她会不会说出刘婆子?
想到这里,那氏低头算了算时间,估计这个时候刘婆子已经被朱老五弄死了。就算刘婆子被扯出来了,可是她死了!谁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呢?哈哈,自己提早动手布置,眼下无疑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那氏心里十分安定。不过,出于谨慎考虑,她想着最好将宝珠关在自家后宅弄死,免得后头生出枝节来。那氏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既是宝珠做下这等恶事,我命人将她打死不说,再把她扔到乱坟岗上,这不就得了吗?为甚要惊动官府大人?”
佟司锦闻言,脸上执拗的神情缓和了一下,又露出几分为难。她开口道:“我的想法和玛麽一样。不过,我舅祖母也在场,她说若不交到官府,就不能给她们苏家一个交待。我又想到,眼下我阿玛和玛法都不在家,若绑了宝珠等着他们回来,给舅祖母交待,到时候这中间万一出个岔子,失去了给我额娘报仇的机会不说,还会被玛法怪为办事不利。还是交给官府一了百了,玛麽也省心了不是?”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那氏也不好再坚持下去,横竖就是一个丫头,把持着不交出去,倒像是自己有甚干系似的。
又想到,柳姨娘既是让宝珠出手,想必也给过不少好处。那丫头平时看着是有主意的样子,想必不会供出主子。就算宝珠说了实话,一是韩氏已经活不了,柳姨娘便没了使用价值。二来呢,根本是于已无碍。不过,她心里将苏老太太又恨了一回——这个老不死的,非要中间掺合一脚,等韩氏死了,以后彻底给她吃闭门羹!
“既是你非要把宝珠交给官府,到时候你玛法回来,若是因此怪罪于你,我也没办法帮你。”那氏微微地叹了口气,让巧月去拿佟托哈的名帖。
佟司锦得了这宝贵的名帖,出去就写了一封信,将封了口的信函、名帖及一袋银锞子交给青柱,“你骑了快马去都察院府,拿出名帖要求见于大人。见到于大人后,将这封信呈给他即可。这银锞子是你疏通关节打点人用的。”
青柱点头,接过这些物什,很快就朝二门外奔去。
佟司锦过来又跟那氏说了一声,“我额娘现在还昏迷着的,需要延医请药。”
那氏点点头,交待跟前的婆子去办这件事情,然后跟着佟司锦往清合院而来。她是不愿意走这一趟,不过是为着面子上好看而已,毕竟苏大奶奶还在这里。
佟司锦将那氏引向厢房的方向,“发生这件事情时,大家都在这里用饭。孙女寻思着到时候官府来了,要勘察现场,故而就让大家都在这里头呆着,谁也不许离开。玛麽,你看孙女考虑得可还全面?”
那氏看那厢房的门紧闭着,她愣了一下——怎么人都给关着了?柳姨娘在里头吗?
被那氏惦记着的柳姨娘,正在厢房里呆呆地坐着。她眉头紧皱,在旁人的眼里,她必定是在为韩氏的身体担心,实则她内心跟搁到油锅中被煎熬般难受。
起初,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宝珠听她的话,在韩氏的饭菜里加大了药量。韩氏用饭之后,果然倒地不起。柳姨娘简直心花怒放,自己出头之日终于到来!
她带着悠然和欣喜交加的心情,看着众人忙乱去救韩氏的场景,忽然间听到屋子外头传出宝珠的尖叫声。她心里一惊,忙混在人群中走去屋外。
一抬眼,柳姨娘就看到了被佟司锦捆绑着的宝珠。最让她心惊肉跳的是,佟司锦一下子就搜出了宝珠身上藏的毒药。头顶上的日头虽大,气温却低,人们都已经穿上了夹衣,柳姨娘却惊出一身汗。她只想回自己的屋子,那个荷包里还有残留的药粉,自己要赶紧将它们处理了。
趁着混乱,柳姨娘在人群后打算开溜,谁知被佟司锦冰冷的目光逮个正着——这佟司锦居然说在场的人都不许走。长房那个手上有功夫的丫头青樱,拿着鸡毛当令箭,半推半劝地将自己弄回厢房。
柳姨娘也不敢甩横。她权衡过其中的利弊,现在只是净宝珠揪了出来,只要宝珠将此事扛过去,就没人能怀疑到自己身上。若是自己行为反常,说不定会引起佟司锦的注意。韩氏这个女儿眼很尖,自己还是不要跳出来为好。
幸好佟司锦去上房找那氏了。柳姨娘便磨磨蹭蹭地往宝珠跟前去。宝珠被佟司锦捆得不能动弹,又被扔到屋子中央,她怕被人踩到,好不容易才挪到墙边,腿脚早已发酸,手腕胳膊被带子勒得生疼。她呜呜地哭着,大家都忙着照看韩氏,根本没人搭理她。
也不对,柳姨娘这不就走到了宝珠跟前,蹲下|身体,想了想,小声道:“你这丫头,也是太傻了!怎么就……”
柳姨娘话只说一半,也可以理解成“怎么就给韩氏下毒呢”。
宝珠自是理解其中之真正含义,却是“怎么就被发现了呢”。她哭着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奴婢送了食盒正往回走,二姑娘就把我拦下了,让奴婢等着收完食盒才能走。然后她突然出来,搜奴婢的身,拿出了那药粉。求姨娘松开奴婢,奴婢的手都快要断了。”
柳姨娘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轻言道:“我平时那么疼你。唉……我会照应你家里的!”
宝珠咬了咬唇。她从小就被卖进佟宅。家里兄弟多,都嗷嗷等米下锅。她爹外出讨饭时,被恶狗咬伤,后发病死了,连入殓的薄棺材都买不起。她想到离家里住得不远的柳姨娘,便去求她。
柳姨娘倒是拿出半两银子给她。但有条件,那就是要求宝珠以后要给柳姨娘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