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吉夫人怎么会看吉星河顺眼?连带着对佟司锦也渐生不满。
可现在吉星河成了阿哥?那佟司锦以后不就是福晋了?吉夫人突然后怕起来,抓住吉日嘎朗的手道:“我待河哥儿一向很好。他不会对我有意见吧?还有佟家二姑娘,不会在河哥儿跟前,说我的坏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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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德正皇帝与吉日嘎朗交待完,见他退出御书房,靠在龙椅上歇了片刻。
马公公适时捧上装着温热巾子的漆盘,德正皇帝拿过擦脸擦手后,略加沉吟,又召太医进来问话。
“朕叫你去看吉军校伤处,情况如何?”
那太医行完礼后,毕恭毕敬地答道:“臣方才仔细察验过,吉军校的伤在臂膀,有旧伤加新伤。旧伤看样子是箭伤,当时伤及骨头,经过这些年的医治,已基本痊愈。只因那箭头淬过毒,毒性未完全消除,发作时便不能自如活动。新伤为皮肉外伤,倒不碍大事。”
德正皇帝“唔”了一声,摆手挥退了太医。又独坐了片刻,他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常服,道了声:“你先着人去渊华宫,将吉军校叫去福宁宫门口候着。朕随后就到。”
马公公“喳”了一声,随即让跟前的小太监去渊华宫传话,又帮着德正皇帝整理了仪容,这才高声宣道:“皇上摆驾福宁宫。”
御书房外一应太监和侍从,忙随在德正皇帝的身后。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福宁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德正皇帝只觉空气渐暖,他抬眼往??宫的方向望了望,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早有腿脚灵便的小太监往渊华宫和福宁宫那边传了话。
吉星河在福宁宫门口等来了德正皇帝,他行大礼,口中道向皇上请安。
德正皇帝见他已经将戎装换成了红青色暗花纹袍褂,袍腰间束带,足蹬靴,看上去风度翩翩,气质卓然。他点点头,“这会儿先这么叫着吧,以后就得改口了。”
吉星河垂头,“是。”
“随朕进去吧。”德正皇帝负着手,迈着大步子往福宁宫里头走去。
德正皇帝的后宫没有立中宫皇后,进宫最早的端妃便率着众贵妃和阿哥,在殿门口迎接德正皇帝。他们齐齐向德正皇帝见过礼,德正皇帝微微颔首,后带着大家进到大殿内。
慈仁太后端坐在剔彩大吉宝案旁,一改以前简约朴素的装扮,她梳着繁复富贵的旗头,上面珠翠环绕,那一身宽袖大裾团寿纹氅衣,镶着华丽的滚边,看上去贵气袭人。
德正皇帝向她请安见过礼,便让各位贵妃便按序入了座,众阿哥均站到了他们的母妃身边,只留下吉星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殿中央。
慈仁太后笑道:“今儿皇帝带着贵妃和阿哥们来哀家这里,可是有甚么要紧的事情发生?”
德正皇帝笑了笑,咳嗽一声,道:“皇额娘果然眼明心亮。”
他抬手将吉星河招到跟前,对慈仁太后道:“这孩子是舒妃之子,为了避灾避难,儿臣将他养在民间。现在他已经安然长大成人,儿臣决定将他认回来,太后可有什么想法?”
慈仁太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吉星河一番,道:“自古皇家血脉都不能流于民间,皇帝为了子嗣健康,也费了心神。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这孩子终是回到天家。啧啧,这龙章凤质,与皇帝年轻的时候可真像,哀家巴不得皇帝早点将这孩子领回来呢!”
德正皇帝也是笑眯眯的,“这孩子既是认了回来,便要照着祖宗定来下的家谱记名,就叫他勤宁吧。阿哥们得按年龄重新排序,勤宁位列第三,就是三阿哥。”德正皇帝用征询意见的目光看向慈仁太后。
慈仁太后道:“皇帝考虑得周全。勤宁,还不快向你皇阿玛磕头!”
吉星河知道这便是认亲仪式了。慈仁太后说完话后,他便朝着慈仁太后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勤宁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礼毕,他又如法炮制地向德正皇帝跪下……
德正皇帝心情很好,接受完吉星河的行礼和请安后,引导着他与端妃、静妃等贵妃及各位阿哥相认。
吉星河方才在渊华宫时,慈仁太后已经派人过去与他讲了各种礼节,故而这一套仪式做下来,他是规规矩矩,分毫不乱。
德正皇帝看了越发地欣赏吉星河,他面带笑意告诉吉星河:“后面朕会带你去栖云宫祭拜,那是你母妃的宫殿。以及朕会让宗人府与你上玉牒,去太庙拜祖。”
说罢,他看向坐在自己下首处的各位贵妃及阿哥,道:“以后勤宁就是咱们一家人了。他初入宫中,你们这些兄弟们要彼此爱护,互相关照才是。”
大阿哥诚郡王行礼应道:“谨听皇阿玛的教导。”说转他看向吉星河,“愚兄向来迟钝,竟不知三弟是何时离开宫里的。”
吉星河抱拳还礼,“准确的时间愚弟也不知。愚弟只听说自己还不记事时,就到了宫外。”
端妃娥眉微蹙,看向坐在一旁蠢蠢欲动的静妃,道:“三阿哥这么小就离开皇宫,再进宫就这么大了。隔了这么多年,皇上还能将他找回来,这中间的过程想必十分曲折。幸好三阿哥是个有福的,皇上没将他认错。若是认了别人家的孩子回来,那罪过就大了。”
静妃对端妃将话头抛给自己的原因心知肚明,她原本可接可不接,但眼下她必是要接的——这个吉星河果然摇身变成了阿哥,凭什么?她转转眼珠子,笑道:“姐姐说的极是。妹妹方才就好生打量了这孩子,果然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臣妾也好奇,这宫外岁数相符的男孩子多了去,皇上是怎么找到他的?民间有滴血认亲一说,皇上想必也是凭着某种记号找回来的三阿哥吧。”
哟嗬,果然有人以自己的身世挑刺来了!吉星河垂着头,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