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河出去将两匹马拴到隐蔽处。再次进来时,他打亮了火折子,火苗虽小,但光亮稳定。他见佟司锦已经将壁内的干草拢到一起,便微微笑道:“这儿看着面熟,应是以前我进来过。这里无瘴气,你睡一会儿吧。”说罢,他脱下身上的大氅,铺在干草上。
佟司锦侧耳听外头动静,只有灌木和树木被风摇动发出的声音。吉星河轻声道:“这里不好找,他们一时半会儿寻不过来。你且放心。”
佟司锦知道后头不知还要面对什么,能有机会睡一会儿也算是积攒体力,她便没有拒绝,就地和身躺到干草上,身子上盖着吉星河的大氅,头枕着他的大腿,看了一眼吉星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吉星河靠着洞壁而坐,见她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转,知她这时无睡意,便开口道:“还记得我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么?”
佟司锦眼珠子定住。
吉星河便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她听后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对方不弱,人又多。若是硬扛上的话,凭自己和吉星河的本事,自己这边输倒不至于,但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好?她和吉星河都都不能受半点伤!
佟司锦微微点头。吉星河便放下心,将大手盖在她的眉眼处。山洞里难免有幽幽寒意,但佟司锦身上盖有有大氅,脸上又持续接收着吉星河手掌的温度,她没多久就陷入黑甜睡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佟司锦突然醒过来,她只觉睡了一个香甜的饱觉,身体内精力充沛。她睁开眼睛,看见吉星河身子歪斜,靠着洞壁睡得正熟,他手里抓着火枪,领口微敞,一枚红丝线拴着的玉佩斜着滑了出来。
佟司锦第一回见到这玉佩。不知怎的,她觉得有些眼熟。不过,玉佩是吉星河的贴身之物,她也不好细瞧。目光又移到吉星河的脸上。
她与吉星河也算是熟悉了,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熟睡中的他——他的眼睫毛还很长,一根根呈弧形贴在下眼睑上。他的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周正……
她的脸倏地热了起来,赶紧将视线往一边移去。透过遮掩山洞的杂草,她看见外头的光线已经由昏黄变为阴暗了。
她心里又一惊,天黑了么?难道自己竟是睡了这么久?似乎她还听到外头隐约传来马蹄声。
吉星河虽是在熟睡中,他内心也极为警觉。佟司锦发出的动静如此细微,可他仍然醒了。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他也听到了马蹄踏在杂草和灌木上的声音。
他将剑紧紧抓在手里,见佟司锦坐起身来,便一跃而起,朝洞口处奔过去。他已经发现,洞口外光线阴暗,许是之前的狂风将云层悉数刮了过来,天上布满暗沉沉的乌云,其实辰光才是半下午。
这天一阴沉下来,林中便弥漫起雾霭,视线所及之及皆模糊朦胧,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实际上,吉星河还觉得这雾霭中还夹杂古怪的气道,是瘴气?瘴气不应出现在这极北之地。
不仅如此,他发现有人正在那模糊朦胧之外,朝自己这边包抄过来。他正凝神思索着,身子被佟司锦拉回洞中。
“恐怕他们使了手段。”佟司锦皱着眉头道,她嗅觉灵敏。跟在吉星河的身后,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常味道。
吉星河心里一凌。“没想到他们竟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实非君子所为。”他的情绪不由得变得焦躁起来。
“他们打又打不过你,所以这次才仗着人多来对付我们。只想取你性命,才不管用什么手段。不过,我也有法子。”她让吉星河坐下,往他鼻息处弹了聚魂散——不论他们在空气中使了什么,总归是让人心神恍惚,失去控制力,从而达到目的。而这聚魂散能凝聚心神固本培元,以不变应万变,正好应对这种场面。
吉星河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正懊悔药粉可以是喷了出来,却发现自己突然之间神清气爽起来,方才的毛躁虚乱消失殆尽。他略加思忖,摸摸佟司锦的发顶道:“我还道你手无寸铁,原来你是最厉害的。”
佟司锦笑笑,往自己的鼻子里也弹了丁点药粉,“我这三脚猫的本领,杀敌还得靠你。”
吉星河被提醒,他按按她的肩道:“你且在这里歇着,下面看我的。”遂拿着火枪转身又去了洞口。
佟司锦也就坐了回去。她之前懊悔过,前世看到自已家破人亡的惨象,她整日里揪心哀愁不已,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朝堂和后宫发生的事情。不过,她也想了,自己重生后,所做的这些事情改变了佟家诸人的命运,与吉星河断了的姻缘也重新牵了起来。谁知道还有什么,也都悄悄地发生了变化。想到这里,她心里难免会产生世事难料之感。
可现在,临着被人追杀,随时就有可以丧命。佟司锦反倒内心很平静宽和,她已不再是前世那个懵懂天真的姑娘,她能护得了母亲这一支。而她又遇到了良人,吉星河会给她他的所有,为她的未来锦上添花。她深信一这点。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佟司锦,吉星河早就跳出去,跟那些鬼鬼祟祟之人过招。他抱着火枪,嘴角挂着讥讽之笑,对终于从雾气和瘴气里冒出来的人朗声道:“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受死!”
早在吉星河的身影从道路上消失不见时,蒙特就在路上留了人手观察,他与缁衣男人中的头领麻绕一道往山坡里追来。
他们找了很长时间,却没看到吉星河的身影,一度以为他进山是假相。可蒙特接到路上留守之人传来的信号,说吉星河仍旧在山里,这才又带着人将山里像过筛子似的梳了一遍。
结果,他还真是发现他们歇息的这个山洞。
麻绕便带着人,朝着山洞的方向开始布阵。
起初蒙特抱着手臂对麻绕等人的行为,持观望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