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蒙特只信拳头和刀箭,那几个面色如土的缁衣男人不太入他的眼。只不过活佛交待过,让他务必要听从持金轮令牌之人的安排。
那持金轮令牌之人待缁衣男人十分客气,且交待过自己,说缁衣男人是他从南边请来的高人。蒙特只好强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反正经此一役之后,便各奔东西,是弱是强与已无关。
可这个麻绕带着其余三位缁衣男人,神神叨叨地布阵以后,蒙特忽然感觉心神分散,似无法凝聚起来。麻绕见状,便给他们分发药丸。
蒙特他们和水服用之后,那种不适的感觉逐渐消失。至此,他才对其貌不扬的麻绕等人另眼相看起来。他不得不佩服持金轮令牌之人的谋划——自己这四个擅长拳脚和骑射,麻绕那四个会这些偏门奇术。他们八人一出手,对方区区二人,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就像是现在,山洞里的那二人若直接被这气道迷晕,那最好!直接五花大绑捆起来。如果他们醒了,据麻绕说,他们的心神会被摄走,将被困于阵法里,也是束手持擒的下场。
蒙特就等着拿强子捆人!甚至他在想,自己要不要也跟麻绕等人学上几招?他正在胡思乱想中,就听得吉星河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他被吓一跳:这阵法难道没起作用吗?
他下意识地抽出身上所负的宝剑,定睛朝山洞口看去,只见吉星河那如朗星般清明的双眼,正嘲讽地看着自己这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忙看向麻绕,只见他们几个闭着眼,跟瞎子似的往前摸索着走动,嘴巴仍旧翕动着像是在念着咒语。
蒙特又看向吉星河,只希望这阵法和瘴气在他身上能起作用——可……似乎,这些对他统统无效。
看来这些半瞎的缁衣人不管用,蒙特举剑就朝吉星河冲过去,就在这一刻,他听到空气发出尖利的声响,一枚铅弹正呼啸而来。他缩身倒地往旁边一滚,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他抬眼看见麻绕旁边的那位缁衣人中弹身亡。
转眼之间,麻绕和其余两位缁衣人也不做法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蒙特心里也发出一声哀嚎,只要火枪出手,自己的功夫便施展不开。他滚到草丛里,趁着雾色正浓,与同伙躲了起来。
去追赶他们,对方人多,无疑会让佟司锦置于危险境地。吉星河将火枪收了起来,又从箭袋里抽出几枝短箭,射中一只跑过的野兔和林间的野雀。在旁边的小溪边,将它们收拾干净,随后捡了一些枯树枝回来,用火折子点燃。火光映亮了山洞,也驱散了凉意。
“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烤这些吃,别看它们不起眼,味道还不错。”吉星河对烤火的佟司锦道,他的眼睛里满是温煦。
佟司锦笑道:“我在关外时没少吃这个。小时候是乌雅嬷嬷给我炙了吃,长大后,就变成我给她炙了。”
吉星河在她的示意下,将串了肉串的枝条递了过去,轻笑道:“第一次看到你时,我以为你与那些贵族家的姑娘一样。后来却愈发觉得你与她们不同……我这是得了老天的眷顾。”
佟司锦弯唇笑,在火苗中熟练地翻转着手中的枝条,“他们定是没反应过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再睡上一会儿吧。”她单手拍拍身边的干草,对吉星河道。
“方才睡的那一会儿就足够了。”吉星河将野雀埋在炭灰里,抬头看着佟司锦。她的脸颊被火苗映得红朴朴的,格外的好看。
……
雨到底落了下来,可山洞里温暖如春。吉星河和佟司锦饱食了一顿美味。他俩分析了一番:那些人方才受到惊吓,暂时没来山洞附近骚扰自己。但他们应是正堵在道路上,后头肯定还有埋伏之人,好阻止自己和佟司锦回京城。
不回就不回!二人意见达成了一致。
吉星河道:“既是他们要我命这般心急,我必是要找法子反击回去。”
佟司锦经历过佟家那些腌臜事情,最是同意他这个想法。随后他俩去路上,寻了一位往京城去的路人。佟司锦见那人面相忠厚,便拦住那人,拿出银两,叫他去佟家报个信,就说她在外头散散心,过些时日便回去,叫他们务必放心。那人满口应了。
吉星河插着手倒没上前。他这两日没回宫,皇上肯定会派人寻找。皇上越着急,到时候处罚始作俑者便越严厉。倒是吉日嘎朗,若是知道自己下落不明……他想了想,又追上那位路上,叫他去吉家跟当家的悄悄带个话,就说勿急勿念。
他俩再回山洞,见洞内洞外俱维持着原样,知那些人还未寻过来,便打算当晚歇在这里。
吉星河见佟司锦对火枪感兴趣,便教她如何用麻火绳引燃火药……又将马上射击、前进射击、跪式射击的秘诀告诉她。
佟司锦当场就到洞外,在吉星河的指点下,射中了远处的树干。
吉星河对她的准头赞叹不已,将身上佩带的另一把体积较小的火枪交给了佟司锦,让她以后用来自保和杀敌。
佟司锦射出的那一枪,在落着小雨的夜里,发出的响声特别大,对蒙特和麻绕他们产生了相当大的震慑力。
这天晚上,他们躲在背风背雨处,内心惶惶然。一是麻绕那阵法可以说是百试百胜,怎么就突然失灵不起作用了呢?二来火枪的威力大到超乎他们的想像。蒙特认为骑射天下无敌,那大尚朝不就是靠着骑射打下的天下么?麻绕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阵法产生了怀疑。
他们虽是心里没底,但也不敢回去。诚郡王与他们都签了死契。且那日吉星河求助于武卫军,结果武卫军居然置之不理,他们从中也看到诚郡王密谋周全,猜想到回京城的路上必有埋伏,不可贸然退回。
不过,他们倒也不敢再来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