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司锦发了一会儿愣。乌雅嬷嬷既是皇宫里偷跑出来的人,肯定受到了追查,然而没被上头发现。而自己外祖父协助佐领办理户籍等事务,定是他初时将她外来户这个身份隐瞒了下来,后来又给安了个合理的户口,嬷嬷才得以陪伴自己这么久。
想到这里,她内心忍不住感慨万分,眼睛发红。她给乌雅嬷嬷磕了三个头,口中喃喃自语着:“若没有嬷嬷的全心爱护和悉心教导,便没有今日的我。若嬷嬷在天有灵,保佑我诸事顺遂。”说罢,又结结实实地磕头。
吉星河自是知道嬷嬷在佟司锦心里的地位,又想到嬷嬷很可能是照顾过自己的额娘,他在一旁也诚心跪地,恭敬磕头。
佟司锦见吉星河如此尊敬乌雅嬷嬷,心里对他也产生了感激之意。
祭拜完乌雅嬷嬷,佟司锦站起身来,她看看天上的日头,又察看着周围的情形,从而确定了先前自己埋藏锦盒的具体位置。
吉星河在她手指之处,用剑挖出了那个锦盒。包着锦盒的丝帕已经被虫子咬得破烂不堪,佟司锦面带担心地打开锦盒,却见那枚玉佩躺在盒子里,完好无缺。
她仔细地拿出自己的这枚玉佩,与吉星河的那一枚对到一起,禁不住眼前一亮。只见这两枚玉佩并起来,两头玉质的搭扣完美地嵌到了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形,
此时,圆形玉佩上图像看着格外真切,太极图案,两条鱼线条饱满,形态生动,栩栩如生,更显得玉质温润,晶莹剔透。
佟司锦突然觉得奇怪,“这玉佩边上怎么凸出一个小点儿?以前没有的呀。”她抬头看向吉星河,发出疑问的同时,用手指去触碰那个点——居然是活动的!
在吉星河点头的鼓励之下,她手指微微使力按压进去,“啪嗒”一声轻响,那玉佩居然从中间呈水平状分开了。
“果然这中间另有一幅图。”吉星河将玉佩拿起,细细察看。
“是啊。咦?这雕的是什么图啊?”佟司锦凑过去,跟着好一番端详,”这看着是一座山。”
吉星河微微颔首,“对,这上头雕的确定是山,这是山体,这是……”很快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手指往下划,指着某处道,“这是山洞?”
“玉雕的图案要么是花鸟鱼草,要么是山水风景,寄予美好的寓意。这山的形状独特,山峰这部分,我看着像是马的头。这还没什么,就是为什么连山洞都要雕出来呢?”佟司锦看着宝雕上的图案,缓缓而言。
“你所言甚是。我心里也正是这样想的。这玉雕如此不同寻常,来处必不同寻常,这定是有什么蹊跷。”吉星河惊讶于佟司锦敏锐的观察力,她总是能将自己心里所想表达出来。
他思忖了一会儿,问道:“把你这枚玉佩带回京城可方便?”
佟司锦点头,“当然可以。当时我将它埋于此,就想让它寄托我对乌雅嬷嬷的哀思。可我进了京城之后,就有些后悔。我想念嬷嬷的时候,身边却是没个物件,原是应该将它带到身边的。现在这玉佩与你的竟是一对儿,想来我们在一起,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是。这玉佩来自宫里,若是被小人发现,不仅玉佩不保,就连附近乌雅嬷嬷之墓地恐怕也会受到破坏。”
“嗯。这玉佩恐怕是你额娘的遗物,应妥善保管。”佟司锦拿起玉佩交还给吉星河。
吉星河忙摆手,“不管是不是我额娘的,嬷嬷送给了你,便是你的。你一个,我一个,这也是天意。”
佟司锦想了想,便复将玉佩攥在手心,“这里头的图案,回去后少不得要好好琢磨一番。”
随后,佟司锦又带着吉星河在附近游玩了一会儿。吉星河小时候生活在乌库图,那里多是草原,而海兰屯有山有河,山峦秀美,河水清粼,柳树依依,野蒿青青。两地风景虽不同,但那种惬意与自在都是相同的。
中午阿林保好好地招待着未来的外孙姑爷。羊肉炖鱼和小鸡炖蘑菇都是拿盆端上桌子,新鲜美味,再配豆面饽饽和煎饼子,吉星河吃美了,大呼过瘾,高粱酿的烧酒连着喝了好几碗。
晚上,吉星河睡下了。阿林保来到佟司锦的屋子,他知道明日他们便要离去,心里充满了不舍之情。
佟司锦正在收拾东西,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让阿林保坐在炕沿上,给他行了大礼,“孙女就要回去了,玛法定要保重身子。”
阿林保是个清明的人,他知道未来的外孙姑父是阿哥后,倒是不多看重那份富贵,就怕自家外孙女进宫后受委屈。但天高路远,自己地位又卑微,帮不了外孙女多少忙,每次想来,内心都十分沉重。此时,他双眼微红,拉起佟司锦道:“我知你是好的,也看出来他待你很好。即便如此,以后也要行事慎重,多加考虑。”
佟司锦知道外祖父一向沉默寡言,他所说这些话无不包含着深深的感情,她叫了声“玛法”,便将脸靠在他胳膊上点头,“我记下了!”泪水顷刻沾湿了他的衣袖。
次日清晨,佟司锦依依惜别阿林保,怀里揣着乌雅嬷嬷送自己的那枚玉佩,与吉星河踏上了回狄萨的路程。
他们回到狄萨的第二天,巴图和厉明总算回来了!
将随同的人留在额克台山下,他二人打马上山。热汗正与吉星河在议事厅说事情。他俩朝热汗行过礼后,向吉星河倒头即拜,口中说着谢激之言。
吉星河忙将他二人扶起。巴图这才恨恨地,将自己迟归的原因道了出来。原来,他处理完事务,踏上归途后,便遭到了埋伏。那些人比他带的人要多一倍,将他们围在中间砍杀,就是想取巴图的性命。
好汉难敌四拳。巴图即便再勇猛,也被追杀得只余抵挡之力。那些人堵住他回去之路,而只有通往西夷的方向是畅通的。